第二十二章 日本史學家有關西域佛敎史地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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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中國文化東被之年代

日本為亞東的一個海島國家,他與我國僅隔一衣帶水,而朝鮮半島又突出於其間,初期中國文化東被日本,多以朝鮮為媒介。因此,中日兩國文化淵源很深。信史可徵者,如箕子率殷民就封於朝鮮;衛滿之率燕民建國於半島。所以在殷周時期,朝鮮半島既入我國勢力範圍之內,而朝鮮與日本相距咫尺之間,隔海相對,兩民族間之渡涉往來,在所不免。渡至半島之倭人,遂由半島傳聞於我國,故在我國古代文獻中若山海經、漢書、論衡等,均有倭人之記事。徐福之事,固待求證,但秦漢末年大陸大亂時代,秦人及漢人之東渡,則為事實。日本自漢、魏、隋、唐以來,屢向中國朝貢受封,已見於正史中。

中國文化東被日本,上至秦漢,下迄明清,漢學東漸未嘗中斷。故日人有時稱我國為唐國,稱我國人為唐人,甚至一切雜物且多以唐字冠其首者。蓋以日本所得我國文化當以唐代為獨多。唐代文化之東漸,實與日本國民以極大之影響。但唐以前日本學術界,多間接得自朝鮮,並非直接取諸中國。如五經博士、醫博士、曆博士,以及論語經史等,率由百濟等傳入日本者。至劉宋時,日本遣使入貢,前後凡十次,斯為中日正式國交之始,亦復為中國文化東傳之初期。隋代,日本先後派遣使節入隋者凡四次。隋書倭國傳,大業三年(六○七年),其王多利思北遣使朝貢。使者曰:聞海西菩薩天子重興佛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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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使朝拜,兼沙門數十人,來學佛法。其國書曰:「日出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隋煬帝為招致外藩及誇揚中國文化,乃派遣文林郎斐世清等十餘人隨日使小野妹子答聘日本,於是我國五經博士工業藝技及佛敎經典,均經半島傳於日本。中國文化大批種子東被,不僅使日本羣島文化發生酵母作用,且使日本人深能理解中國文化,並進而景慕之,學習之,致推古天皇時,意圖使中國文化直接移殖,故遣使入隋。推古天皇時,又當聖德太子攝政。而太子聰明好學,篤信佛法,曾疏註法華經,講勝鬘經等,頗為高麗僧惠慈等所歎服,及長期柄政,在國家制度上,欲以儒敎為經綸天下之大本,在國民敎育上,並以佛敎為指導精神之國策,在十七條憲章上國民有篤信三寳之規定,故力圖中國文化之吸取與佛敎思想之移植,故派遣小野妹子等入隋,故中國文化傳播日本,得順利發展,實由聖德太子銳智所奠定之基礎,故隋唐兩代,又為日本全盤中國化之最盛時期也。

第二節 唐代日本來華之留學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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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化東被日本,要以唐代為最盛,隋代日本雖有遣使,然其規模遠不及唐代之盛。自入唐以來,日本深慕唐代之燦爛之文化,於是派遣大批入唐使節,並益以留學生及學問僧,以期直接吸取中國文化。於是我國文化制度,遂直接越海東飛矣。故日本中古時期一切制度,若官制、學制、刑制、曆學、禮制、音樂、建築、工業美術,無不受其影響,形成日本全盤的唐化。當時日本文化階級,無疑,乃隸屬於中國文化體系之內。而日本入唐的留學生,其生活方式,亦以唐代風俗習慣為榮。其姓名多有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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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式者,如留學生阿部仲麻呂之改稱朝衡,藤原清河之改名河清,甚至有取唐女而生混血兒者,於此可知中國文化影響於日本國民心理之深遠也。

日本入唐之留學僧,實比一般留學生為多。唐代為佛敎黃金時代,當時入唐最著名之留學僧,如元興寺僧道昭,就玄奘學習法相宗,歸國後建禪院於奈良右京。道慈曾學三論、法相於長安,其學業之優,為唐玄宗所稱讚。歸國後,倣長安西明寺建立大佛寺。玄昉學法相於唐,歸國時携去佛像及經論五千餘卷,住於興福寺,頗受日延恩遇。

日本天台宗之開創者最澄(傳敎),於八○四年隨唐使來華,學敎於天台山,翌年歸國,並齎歸經典二百三十部,四百六十卷,次年開創天台宗。與最澄同時入唐之空海(弘法),學密敎於長安青龍寺,停留於唐凡二年,並携歸新譯經典一百四十二部,二百四十卷。梵字真字讚等四十部四十四卷,論疏二部一百七十卷等,真言密敎,遂弘布於日本。其後,圓行、圓仁、圓珍等,相繼入唐留學,三論、成實、法相、俱舍、華嚴、律六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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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傳入日本。唐代佛敎之東傳,日本留學僧實盡最大之努力。致使日本中古文物制度得有長足之進步,繼時日本政府對於此等文化使節,說頗加以優遇,時賜以禮品,以予獎勵也。

我國高僧東渡,當以唐之鑑真,清之超元、隱元等為最著名。鑑真東渡時,曾携去大批經律寳典,於東大寺設壇傳戒,受戒者自聖武上皇以下四百餘人,後為鑑真建築唐式招提等,頗為日人所尊敬。宋、元、明歷代皆有高僧東渡。清初赴日高僧最著名者,約五十餘人,多以傳敎為職務。如逸然性融,道者超元,獨立性易,隱元隆琦,大眉性善,木菴性cwdc0263401file system no this image,即非如一,高泉性潡,必越興儔等。就中,影響日本佛敎最大者,為道者超元,超元為福建興化人,順治八年赴日本,住崇福(長崎)、普門(平戶)、天德(金澤)諸寺。鼓吹禪風,勸化世人,頗為日本佛敎界之重視。順治十一年,福州黃檗山僧隱元隆琦赴日,講道於興福、崇善兩寺,後謁將軍德川綱吉,賜寺地於山城之宇治,創立黃檗山萬福寺,開黃檗宗,是為日本黃檗宗之始祖。隱元在清時,曾開印語錄,此語錄傳至日本,僧侶爭購持誦,故日本佛敎頗受其影響。康熙初年,又有名僧心越、心儔之赴日,德川光圀迎於水戶,開祇園寺,當開山之際,四方來者達一萬七千餘人。其影響之大,可想而知。明儒朱舜水不肯仕清,乃於一六五九年(順治十六年)至日本,德川光圀迎之為賓師,盛講儒學,開修史之新運,日本學者,多受其感化,迄今猶崇拜之。而超元、隱元影響於日本禪學者,較之朱舜水影響於國民道德生活者,當更深遠而廣大了。

第三節 明治維新與日本佛敎之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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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研讀中國的古籍,雖可上溯一千七百餘年前應神天皇時代,皇子稚郎之讀論語;其後,經隋、唐、宋、元、明、清,無論在佛學、理學、詩文及史學各方面無不受中國影響。但明治維新以後,日本接受世界新文化,對佛學的研究,便放棄了傳統的觀念趨向於科學的方法,歷史的考證;使佛敎學術化,科學化,哲學化。而促使日本學者走上史學的觀念,一是受了中國史學者丁謙、沈曾植、李文思等治北史及西域史的影響;一是受英、法、德、俄等各國考古學者,至中亞探險的刺激。日本在警惕和刺激之餘,便從事於滿蒙及西域史的研究。從明治維新到第二次世界大戰,七十年間為日本國內最安定豐衣足食的時期,學術興旺,軍政進取;「大陸」與「海洋」政策的流行,更掀起一片研究中國內地滿蒙、中亞,及東沿海的熱潮,雖然研究的動機,具有充分殖民地的思想與侵略的因素,但其成果,也不乏學術性的作品。第二次大戰以後,因戰爭失敗,狂熱的殖民地思想雖消退,但純粹的研究,仍然在繼續中。至於西域史的研究,雖起源於歐洲,廿世紀初年,日本始注意於此,但目前他們水準很高,人才又多,資料豐富,成就之大,大有後來居上之勢。

日本最初治支那史、西域史者,為那珂通世,市村瓚次郎,三宅米吉。那珂通世,為東京帝大講師,他本愛好漢學,他對中國史、滿蒙史都很有研究。他於一八八八年用漢字寫了一部「支那通史」出版,其對漢學修養,於此可知。然能深入此學而多所創獲者,實為後起之秀白鳥庫吉,白鳥為西域史學的權威。白鳥出於那珂門下,他在中學時代,便是那珂通世的學生,他在東大求學時代,接受影響最深的,却是一位敎西洋史的德國敎授黎斯Ludwig Riess。日本輸入新史學方法之初,即劃分國史、中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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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史為三大組。東西交通史之注意,亦始於此時。一八九○年東大畢業,他對歷史研究,便由近及遠,從朝鮮至滿蒙、西域。他對西域古代語言的知識,極為豐富,並著了一部「西域史研究」。過去日本學者,大多受「漢學」的影響,脫不了中國固有思維的方法。白鳥則不然,他的研究方法,純粹是西洋式的,他用近代科學的方法,從新的見地,對舊的問題,作新的解釋。他留學法、德、英、俄和匈牙利,這些學歷正助成了他對西域史的興趣。白鳥所發表的西域史論文很多,而對中亞交通史重要關係國若烏孫、康居、大月氏、大宛、罽賓國、粟特國,無不精心研究。白鳥以後,在西域史研究上最有成績者,當為羽田亨、桑田隙藏、鳥居龍藏、藤田豐八多人。羽田亨出於白鳥門下,他通阿爾泰系語及滿蒙、突厥、回紇等古代語文,又通佛學,他和白鳥同為日本西域史研究開拓者,他曾訪問俄國和歐洲,並曾親抄斯坦因、伯希和等人所搜集流沙墜簡和敦煌文書。他對「敦煌學」多所發揮。羽田對西域研究最大成就,不在地理的考證,而在文化的解釋。他著作很多,包括大谷所藏「新疆史料解說」、「回紇文法華經普門品斷片」、「關於回紇文之佛典」、「龜茲于闐之研究」、「土爾其古族與佛敎」等,都收集在羽田博士史學論文集裏。另外他所作「西域文明史概論」,及白鳥的「西域史研究」,均為治西域史者及專家們不可忽視的著作。

藤田豐八則有「東西交涉史之研究」,分西域、南海二篇。他對西域史很有研究。其次,對南海方面,即如玄奘之「大唐西域記」,曾記述東南印度沿海港口,堀謙德氏便著了一部「解說西域記」,高桑駒吉氏更有「大唐西域記」所載東南印度諸國之研究。高楠順次郎博士英文著書「印度及馬來亞諸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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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傳佛敎之記敎」,這些對南海佛敎文化發展都有很大貢獻。藤田居留中國很久,他與羅振玉、王國維諸人交誼最厚。當時,羅振玉和王國維對新疆及敦煌新發見的古代文獻,頗為熱心,互相影響亦很大,這自然也會引起藤田對西域史料的興趣。他對西域史研究,包括「慧超傳箋釋」、「月氏之故地與其西移之年代」、「西域研究」等。藤田、桑田,對中國典籍的素養,亦較深厚。藤田以後,則有羽溪了諦、大谷藤真、松田壽男、石田幹之助、重松俊章等。對中亞及西域佛敎史地考證,都有很好的成績。堀謙德之「解說西域記」,在一九一二年(大正元年)脫稿,同時的人如矢吹慶輝、瀧精一、松本文三郎、小野玄妙,在西域佛敎文化與西域美術方面,都有撰述。羽溪了諦又較松本文三郎諸人稍後,他出於羽田亨門下,羽溪原攻印度哲學,對於東方史學及西域史地,原無所知,因受羽田亨敎導及松本文三郎指示,復專究西域史地,他著了一部「西域之佛敎」,為今之研究西域史者,不可多得之參考書籍。現在,這方面學問在京都羽田明敎授,他兼敎土耳其語,在早稻田大學有松田壽男博士,在龍大有石濱純太郎博士,他們專從事孰煌文書研究。

第四節 大古光瑞中亞探檢之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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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紀中葉,歐洲各帝國主義者,先後角逐中亞,紛紛派遣探檢隊至中亞調查,發掘許多重要文物史料,於是刺激了日本佛敎界。當時日本京都本願寺大谷光瑞師便組織西域探檢隊,於明治三十五年(一九○二至一九一四)至中亞西域一帶探險,先後凡三次。首次參加者,除光瑞自己外,並有他的弟子渡邊哲學、堀賢雄、本多惠隆、井上弘圓四人,都為二十左右優秀的青年,時光瑞正留學英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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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二十七歲,因受歐洲考古學者至中亞探檢的鼓勵,便欲探究由印度傳入中國佛敎陸路所經過的西域諸國佛敎狀況,以及中國歷代高僧西赴印度的足跡,於是決定至中亞探檢。光瑞經西伯利亞鐵路轉入中亞,越過葱嶺,而與本多、井上兩人轉赴印度考察。渡邊、堀兩氏負責西域探檢任務。渡邊、堀兩氏經新疆、庫車、吐魯蕃、于闐等地調查,於明治三十七年(一九○四年)三月,經陝西回國。因時間限制,未至敦煌千佛洞。同時光瑞師正訪問王舍城,忽接日本方面電告,說他的父親光尊上人遷化,促其早日回國,就本願寺法主職。

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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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探檢乃於一九○八年(明治四十一年),派遣橘瑞超、野村榮三郎兩氏赴中亞探檢,當時橘瑞超氏年僅十八,一行由北京經內外蒙古入新疆,野村西進天山南麓,橘氏橫渡流沙,經五月後,二人始會合,以後野村回國,橘氏赴英留學。

第三次探檢乃於一九一○年(明治四十三年)八月,橘瑞超利用回國的機會,時橘氏年滿二十,竟一人從倫敦出發,經西伯利亞入新疆各地調查。同時光瑞師為對西域地區作深一層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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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加派吉川小一郎赴西域,吉氏於一九一一年(明治四十四年)五月出發,吉氏時年二十七歲,與其助手李毓慶經上海、漢口、鄭州、洛陽、西安等,秋十月至敦煌,停留二十四日,致力考古學調查,當時敦煌千佛洞已因斯坦因、伯希和兩氏報告,雖馳名世界,但尚未有其他國人至敦煌調查,吉川為日人最初踏查敦煌千佛洞者,他對此興趣正濃。橘瑞超也從新疆至敦煌縣城,於是二人會同訪千佛洞,並從王道士手取得大批唐寫經,二人復至西北調查。橘氏由西伯利亞鐵道回國,他於高昌、龜茲故地所獲佛典及其他文物很多,著有二樂叢刋。吉川與其助手經包頭歸化城,於明治四十七年(一九一四年),由張家口至北京,這是吉川完成西域探檢第三次光榮歷史的任務!

以上所述日本大谷探檢隊先後三次探檢西域的經過。所獲資料,以佛敎經典文物為第一,次為中國經籍古文書,胡語文獻繪畫、彫塑、染織、刺繡、古錢、印本、拓本、木簡等雜物。其中,第一次探檢所得,多在庫車周邊佛寺遺跡發掘,第二第三次探檢所得,則以吐魯蕃為中心,庫車及于闐、羅布泊、敦煌出土文獻、史物和民俗珍品,最為重要。一九一五年出版之「西域考古圖譜」,一九三五年出版之「新西域記」,就是西域探檢成績總報告,由於西域探檢所獲豐富史料,遂使日本學者更趨向歷史研究,故近七十年來,日本佛敎史學者,對中亞歷史及有關西域史專題研究的論文,無累數百篇。這不獨對中亞佛敎史研究上一道光明,而對世界佛敎史上更增加不少輝煌的史頁。

第五節 從中亞所獲西域古代語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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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量光如來安樂莊嚴經梵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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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谷探檢隊先後於中亞所獲有關西域古代語文獻,主要的為梵語、吐火羅語、于闐語、龜茲語、古土爾其語、粟特語、西夏語等佛典斷片。據其整理報告:

一、西域考古圖譜二帙 大正四年一九一五年出版。
二、二樂叢書四卷 橘瑞超編,大正元年二年一九一二—一三出版。
三、西域遺物寫真集 朝鮮總督府博物舘編,昭和九年(一九三四年)
四、旅順博物舘圖錄一卷 關東局編,昭和八年(一九三三年)
五、旅順博物舘考古圖錄一卷 昭和十年(一九三七年)
六、新西域記二卷 上原芳太郎編,昭和十二年(一九三七年)

所謂新西域記,乃依各探檢員日記通信等記錄編成,於此可知各探檢員深入西域各地發掘、調查,以及所受艱苦的情形,其所獲資料,無論是量的方面,或質的方面,均屬驚人而可貴。就此有關佛典文獻先後三次所獲顯有不同。第一次探檢所獲(一九○二—○四年)文獻,大都列於「西域考古圖譜」中,其有關西域古代語類斷片33點中,而有關梵文資料,計有:

一、梵文佛典斷片(和闐)一點
二、梵文佛典斷片(庫車)三點
三、梵文佛典斷片(和闐)一點
四、梵文佛典斷片(吐峪渾)一點
五、梵文佛典斷片(和闐)一點
六、梵文佛典斷片(和闐)一點
七、梵文佛典斷片(庫車吐喇)一點
八、梵語回鶻文字對照文書斷片(吐峪渾)一點
九、梵語吐火羅語對照文書(庫車)一點

綜上所舉,即和闐(Khotan)出土四點,庫車(Kuoha)出土四點,吐峪渾(Toyoq)出土兩點,庫車吐喇(Kumtora)出土一點,總共十一點。

佛典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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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探檢(一九○八—○九),野村榮三郎於蒙古新疆旅行日記中所記吐峪渾,庫車附近發掘品中,彫像、壁畫、器具等以外,吐魯番庫車附近發出古文書目錄,總計八四點文書種目,頁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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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數、完整及不完整等,其中種目類別:

一、漢文經文29點,其西域文字記錄二點。
二、西域文字55點,其中西域文木葉22點。

佛點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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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探檢(一九一一—一四),參加者為吉川小一郎,他的日記「支那記行」,他於庫車以北四十華里處,從破寺中發掘,木葉斷片,有梵字經片,已為土塊壓窄所損傷,連土塊帶回,此為樺皮斷片。探檢終了,將所獲資料集於六甲二樂庄,加以整理研究,並分藏於朝鮮總督府博物舘及旅順、關東博物舘。

於此可知其內容何等豐富。前者以佛像、繪畫、壁畫為主。從佛敎遺跡、古塔古墳等出土民俗文物美術有關的705點。其次以漢譯佛典為主,若法華經、般若經、湼槃經等,屬於經律論佛典類408卷,西域經209卷,經繪畫等斷片類等四點,其他古文書、佛像、塔、古錢、器具類斷片等7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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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吐火羅語Tukhara即大月氏語,用此種語文所寫佛典,多於塔里木盆地之北庫車及吐魯番所發現。吐火羅語經學者考訂認係歐羅巴語系。又分吐火羅語為甲、乙二種。甲種語文流行較古,流行天山北路,為焉耆、龜茲等地適用語言。乙種語文流行於新疆中部及南部。烈維敎授又改甲種吐火羅語為焉耆語,乙種吐火羅語為龜茲語。

二、粟特語Sogdinia即康居族用語,粟特語即縛芻河流域及巴克特里亞之古代用語,粟特語文的佛典,多於羅布泊至敦煌古發現,經學者考訂為四世紀初所書。

三、波斯語Pehlevi即古突厥語,或西爾古語、回鶻語、安息語,都屬於伊蘭語系。此類語言所書之佛經,都現於塔里木盆地的南部。

西夏繡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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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西夏文佛典,多於敦煌及吐峪渾發掘。所謂西夏文,即西夏國用語,西夏國建於宋代,為藏族之黨項人所建。唐末黨項首領拓跋思恭參加討伐黃榮有功,唐室封為夏國公,賜姓李。其子孫相次世襲,住夏州(今之cwdc0347301file system no this image爾多斯Ordos),宋太宗時,夏國李繼猶入貢,雍熙三年其弟繼遷(武宗)從遼冊為夏王,遂叛宋自立。及繼遷之子趙德明(太宗)又與宋修交。趙德明之子趙元昊(景宗),他有雄志大略,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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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鶻奪甘州,宋明道元年,嗣其父後為國主,更略奪瓜、沙、肅三州,寳元元年自稱大夏皇帝,以興慶(今寧壯寧夏府)為國都,大興文物。至南宋寳慶三年遂為成吉思可汗所滅,自元昊稱帝歷十主百九十年而亡。西夏奉行佛敎,並有西夏文大藏經,西夏雖亡,但現今西夏文字遺品不少,其最早引人注意的,就是河北省居庸關過街塔的內壁刻有梵、漢、蒙古、回鶻、西藏等各國文字及西夏文字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及佛頂放無垢光明入普門觀察一切如來心陀羅尼經,這是至正五年所刻。一九○八年至次年俄人柯智洛夫P.E.Eozlov,於張掖發現西夏遺址黑城Bara Bhoto發掘西夏國書刻本經冊十數箱。其中並有漢語及西夏語對譯字書一冊,約五十葉,名掌中珠,並藏於俄都大學附屬人種博物舘。法人伯希和於敦煌獲得若干西夏文資料。一九一四年英人斯坦因更於黑城發掘一千百點以上西夏文寫本,及三百點刋本。日本大谷探檢隊於吐峪渾獲得數點資料。這些遺品都經史學家考訂無疑。西夏文,乃依漢字及藏文製造,乃屬於印度支那語系的西藏緬甸語族。

西夏文不明論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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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有關于闐文,龜茲文等恕不一一舉例,請參閱第三章第三節西域古代語民族。

第六節 西域佛敎文化綜合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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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日本佛敎學術界對西域文化貢獻,又提出綜合的研究,從昭和二十八年開始,以京都龍谷大學為中心,組織西域文化研究會,將六十年以前大谷探檢隊從新疆境內庫車、吐魯番、于闐、羅布泊各地所獲各種文獻遺物,以及二次大戰以後,又從英倫博物舘影印回來一批當年斯坦因等人所搜集敦煌文獻(因二次大戰期間,日本所藏有關敦煌及西域文物有若干散失),動員了六十位專家學者,重新整理與考證。參加者計有森川智德、石濱純太郎、岡崎敬、塜本善隆、小川貫弌、那波利貞、小笠原充之、佐藤哲英、真田有美、宮崎圓遵、芳村修基、羽田明、羽溪了諦、熊谷宣夫等,歷經十年,經日本政府補助一千萬日幣,始完成六大巨冊「西域文化研究」。「猶在繼續版中」這是大谷探檢隊所獲資料再檢討,綜合研究的成果。不僅為日本佛敎界對西域文化最大貢獻,且對西域史學者提供新的見解。日本學者對漢學本有很好的基礎,他們的文學博士,十之八九為研究漢學者,又有西洋史學知識和方法,並且能運用多種語言及若干輔助科學,對舊的主題,作新的解答,現在他們不僅從我國上古史研究到清季,又從滿蒙史地,延伸到中亞,甚至遠達土爾其斯坦。至於研究的對象,從一般史學到佛敎史學考證與文化的解釋。甚至更進一步研究佛敎與社會經濟制度的發展。因此,日本對西域文化研究,不僅在國際上被人重視,而且有很高的地位。他們在這方面的水準與成就,更是任何國家學者所不能及的。

第一冊 敦煌佛敎資料

敦煌千佛洞,自一九○○年發現藏書後,經斯坦因、伯希和竊取了大批藏書公告世界,已馳名世界,又經東西學者六十年來研摩,已蔚為「顯學」,成為近代一種新鮮學問。本書內容計分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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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敦煌石窟圖片,此為明治四十五年(一九一一年),吉川小一郎至敦煌探檢所攝,共計七幅。每一幅都能代表敦煌藝術的精神,並經日本考古學代表岡崎敬說明,又經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長常書鴻證明極富歷史價值。

二、塜本善隆之「敦煌佛敎史概說」,塜本為現今日本中國佛敎史學界權威,他對中國佛敎史及西域史都有研究,這是一篇指導研究敦煌佛敎名作。

三、敦煌出土佛典研究,其卷數多達數萬卷,就中選定七種代表的經典,如般若婆羅密多心經疏、觀無量壽經讚述、維摩經疏、如來莊嚴智慧光明經卷上、四分戒本疏等,附刋原文,並加考證。這七種佛典,為學界未公布者,極富歷史意義。

四、敦煌出土佛典解說,選定十種,如佛名經、佛說阿彌陀經(吐峪溝出土善導願經)、法照和尚念佛讚,四分律及論要抄、無量壽宗要經等,均附原文,加以說明,這是研究淨土敎最佳資料。

五、龍大所藏敦煌古經現存目錄。

六、敦煌佛敎年表。

七、中亞研究文獻目錄。

八、附英文概要,便外國學者研究。

於此可知日本所藏有關敦煌佛敎資料之豐富及整理之精神,又非他國學人所能及者。

第二冊 敦煌吐魯番社會經濟資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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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冊 敦煌吐魯番社會經濟資料下

以上二三兩冊,以敦煌文書及吐魯番出土文書為主,從佛敎研究到社會經濟制度,就中「那波利貞」之千佛巖莫高窟與「敦煌文書」論文,不特說明了敦煌文書與中國中古時期文化關係,並且證明了敦煌對中國文化偉大的貢獻。其次選定了有關唐代均田制度及社會經濟發展,如唐末五代之敦煌寺院佃戶關係文書,佃人文書研究,從吐魯番出土文書來看均田制度狀態,唐代吐魯番均田制之意義。唐代官文之研究,唐代役制關係文書考,吐魯番出土之唐代取引法關係文書,唐代中期之戶稅研究,唐告身古文書學的研究,唐代敦煌差科簿研究諸篇。於此不僅可知當時社會經濟制度,並可為研究我國唐代法制史之重要文獻。

第四冊 中亞古代語之文獻

本書以研究西域古代語佛典為主題。就中包括梵文佛典斷片、回紇文賣買貸借文書、西藏醫學文獻殘葉,以及于闐文吐火羅語佛典、西夏語、粟特語佛典。說明各種古代語與佛敎關係,及佛敎與各族文化之影響,並附各種語文照片,其中以梵文法華經為研究主體,極具研究價值。

第五冊 中亞佛敎美術

本冊以大谷探檢隊從喀喇和卓、吐魯番、高昌人墳墓發掘各種彫塑、古錢、神像,以及敦煌石室壁畫,不僅為研究敦煌藝術,西域美術重要資料,並為研究希臘藝術,健馱羅藝術與中國古代彫塑最佳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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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冊 歷史與美術諸問題

本冊選定大谷探檢隊將來古代錦綾數片,彌勒下生經變文白描粉本和敦煌壁畫製作,及敦煌出土要行捨身經、法照和尚念佛讚、瑜伽師地論決擇分分門記卷第一三經,並有敦煌本種種菩薩戒儀,均附有原文照片。

以上所舉,就中最顯著者而言,當不能一一舉例說明,但執筆者均為日本第一流考古學者、或語言學者、或西域史專家、或藝術家。那波利貞於西域文化研究六冊完成,乃賦七律詩三首,以示慶賀。其詩曰:

禹域西陲絕寒鄉,交流文物負殊方,鳴沙老檔知新料,枯磧遺墟存古莊。探檢有功披逸史,研鑽成果列熒璜。華言胡語公私牘,攷釋縱橫靈筆香,天山南路接沙州,邊裔土風胡笛愁,興販隊商凌大漠,華吏貨賄遞周流,高昌荒冢敦煌窟,龍舌張家效穀麰,斷簡文書補亡記,恠奇觕畫兩神繆,胡文簡牘華言卷,乙部所傳資補亡,六百餘年月志檔,一千多載後津梁。唐時女戶猶班土,邑義社會將化鄉,六卷快心金玉冊,不磨論攷有榮光。

於此三首律詩中,可知西域文化研究內容資料豐富,不僅為考證西域文物、古代語言、公私簡牘、漢簡文書、敦煌遺書、邊裔風俗、商販流通、宗敎活動、高僧踪跡,唯一可據資料,並可補助中古時期正史之不足。因此,可明瞭西域文化極高地位,並洞悉佛敎為西域文化主流。要研究中國佛敎史,就不可不研究西域佛敎史,因中國佛敎大部分經西域傳來的,歷代高僧訪問印度亦都經西域轉入印度。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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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所知西域與中國佛敎之關係,分析如次:

一、西域地方在古代不特文化很高,而且與中國本部有密切關係,許多西方文化皆從西域輸入,佛敎尤甚。故研究中國佛敎來源,就不可不研究佛敎東漸歷經西域諸國歷史,從前人往往看不起邊疆地區,一提到甘肅新疆,總以為這屬於蠻夷地區,以為絕對沒有什麼文化。那知十九世紀中葉後,考古學者於新疆塔里木盆地周邊,庫車、吐魯番、于闐、羅布泊、敦煌石窟,發掘許多歷史重要文獻遺物。若墜沙漢簡、古代語文等,這些文獻,不僅涉及中國文化方面,固有其極高文化的價值,並為研究中古時期中國與西域諸國關係史方面,極重要的資料。

二、千餘年來,我國許多見於著錄的中古時期佛敎經典,多已散失。敦煌藏書發現後,現在可根據這些新發現六朝寫生,唐人寫經來校對通行經本,考其異同。

三、許多古代語言文字,不特為現在人所不能了解,甚至連名字也都忘記。而這些古代語文於佛敎經典的關係,最為重要,因為佛敎有若干經典,乃從西域古代語文轉譯而來,並非直譯自梵本,故中亞發掘以吐火羅語、粟特語、于闐語、龜茲語、土爾其語、梵語、西夏語等所寫佛典最受重視。這些古代語文發現,不僅可核校漢文經典與西域古代語經典異同關係,並為研究佛敎於西域各族間活動及傳播的歷史,最珍貴之資料。

四、漢牘發現,以及吐魯番發現許多古代文獻,不僅可補證史傳的不足,或與史傳互相發明,對於漢唐社會經濟制度及法制史的研究,也是最可貴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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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敦煌壁畫及彫塑像,以及新疆出土彫塑佛、菩薩像、古錢、雜物等,這些在美術史上平添了許多生動的實例。希臘、犍馱羅、印度的藝術,對六朝工藝品的影響,以及對當時社會風俗、服飾和社會生活的研究影響,也是最好的資料。

六、佛敎留在中亞地區許多文物被發現,益見佛敎於中亞文化地位很高,不僅為研究我國文化與中亞歷史文化關係重要的資料,並為研究我國與西域、印度佛敎關係重要的部分。

七、從中亞發掘文物史蹟上,更可看出佛敎於西域文化歷史地位很高與輝煌的成就。這些珍貴的文物又與我國歷史文化關係最為密切。但由於國人忽視和偏見,對這些遺珍不知道重視,讓人家來整理珍藏,殊為可恥與可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