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代與印度政治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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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王玄策等出使印度

中印交通主要的關係,在佛敎;政治上之往來,乃其次焉。玄奘赴印求法時,正當大唐聲威遠播嶺外,故奘師至印度時,曾告戒日王:「唐太宗神武,平禍亂,四夷賓服。」王喜曰:「我當東面朝之」。

奘師在印,聲暢五天,當臨東歸,戒日王及僧伽,各遣使齎諸經寶遠獻東夏。故中印邦交,至奘師更為密切,使既西返,唐朝又勅王玄策等二十二人赴印報聘,並贈王及僧綾帛等物。是故玄奘實為唐代經略西域之間接發起人,考其原因,乃其所作之西域記,殆為西域史地之專家。

中印發生政治之關係,據舊唐書卷一九八記曰: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尸羅逸多,(即大唐西域記之戒日王),自稱摩伽陀(Magadha,在恒河下游,距河口不遠)王,遣使朝貢。太宗降璽書慰問,尸羅逸多大驚,問諸國人曰:『自古曾有摩訶震旦使人至吾國乎?』皆曰:『未之有也』。乃膜拜而受詔書,因遣使朝貢。太宗以其地遠,禮之甚厚;復遣衛尉丞李義表報使,尸羅逸多遣大臣郊迎,傾城邑以縱觀,焚香夾道,逸多率其臣下,東面拜受敕書;復遣使獻大珠及鬱金香,菩提樹。貞觀十年,沙門玄奘至其國,將梵本經論六百餘部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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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遣右衛李府長史王玄策使天竺,其四天竺國王咸遣使朝貢(摩伽陀為中天竺,其餘為東、南、西、北四天竺)。會中天竺王尸羅逸多死,國中大亂,其臣那伏帝阿羅那順篡立,乃盡發胡兵以拒玄策,玄策從騎三十人與胡禦戰,不敵,矢盡,悉被擒。胡並掠諸國貢獻之物。玄策乃挺身宵遁,走至吐蕃,發精銳一千二百人,並泥婆羅國(今泥泊爾)七千餘騎以從玄策。玄策與副使蔣師仁率二國兵,追至中天竺國城,連戰三日,大破之,斬首三千餘級,赴水溺死者且萬人。阿羅那順棄城而遁,師仁進擒獲之,虜男女萬二千人,牛馬三萬餘頭匹,降城邑五百八十所。東天竺王尸鳩摩送牛馬三萬餽軍,及弓刀寶纓絡,迦沒路國獻異物,拜上地圖。於是天竺震懼,俘阿羅那順以歸,二十二年(六四八)至京師。太宗大悅……拜玄策朝散大夫。……有伽設路國,其俗開東門以向日,王玄策至,其王發使。貢以奇珍異物及地圖。」

以上為舊唐書著錄王玄策使印之經過。新唐書藝文志亦有著錄玄策,「中天竺國行記」十卷,今佚。

佛祖統紀卷三九所記,均可補新舊唐書之不及者。如李義表之出使,在貞觀十七年(六四三),王玄策亦同行。「至西域,遊百餘國;高宗時,玄策又奉命使天竺,至龍朔元年(六六一)歸。」今人稱僧居曰方丈,並以名主持僧,即玄策在此行中為淨名宅所名者,原書曰:「至毘離耶城東北維摩室,玄策以手板量之,縱橫得十笏,因號方丈。」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謂「玄策洛陽人,有姪曰智弘律師,曾由湖南入桂林,轉至合浦,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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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交州,隨舶至室利佛逝國、末羅瑜洲、羯荼國、伽鉢亶那、師子洲(即錫蘭)、訶利鷄羅、瞻部洲。停一年,至東印度住二年。在中印度近八年,後至北部迦濕彌羅擬回國,不知所終。」

冊府元龜卷九七三記玄策破那伏帝在貞觀二十二年五月。並記玄策「為中天竺所刼,章求拔國王發兵,赴之,破賊有功。」

於此可知王玄策出使印度為中印交通史上重要史料。其所撰「中天竺國行記」一書十卷,今雖不傳,但散見於六六八年道世纂集之法苑珠林中節引若干條。據所引,或名王玄策行傳,或名西域行傳,或名西國行傳。似皆指「中天竺國行記」之殘文。當時別有一官書名「西域志」,亦名「西國志」,志十六卷,畫圖四十卷,為六六六年刊物。乃取材於王玄策及玄奘行記之撰述。此書亦散見法苑珠林中。於此書中不難獲窺全貌,要論其原書之價值,當不減於玄奘之西域記。

據法國梵文學家烈維Sylvain Levi,依法苑珠林中之「中天竺國行記」殘文考證,王玄策出使印度,至少有三次,發表於一九○○年之亞洲學報,馮承鈞譯,題為「王玄策使印度記」,收於史地叢考初篇。茲引申於次:

(一)大唐武德中,其東西南北四天竺,悉為中天竺所幷,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其王姓乞利咥(Ksatriya),名尸羅逸多(Harsha-Siladitya),或云姓剎帝利氏,遣使奉表。據新唐書,則因戒日王遣使入朝,命義表等報之,王玄策為副使,使者共二十二人,行九月,於六四三年十二月至摩伽陀國,因巡省佛鄉,觀覽聖跡,留其國數年。於六四五年正月杪至王舍城,登靈鷲山,曾留銘文於山中,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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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至摩訶菩提寺,建立碑文。此次奉命來去皆經泥婆羅國。

(二)玄策歸國後,於六四六年,復以右衛率府長史名義使摩伽陀國,以蔣師仁為副,從騎十三人(或曰三十人),未至,戒日王尸羅逸多已死。其臣阿羅那順自立,發兵拒玄策,從騎皆沒,遂剽諸國貢物,玄策奔吐蕃西鄙,召鄰國兵。泥婆羅王那陵提婆(Narendradeva)以七千騎來,吐蕃王棄宗弄贊(Srongtsan Gam-po)時尚唐公主,亦以兵千二百人來會,玄策率之破摩伽陀兵,取其都城,擒其王,於六四八年五月庚子,歸獻闕下,乃擢玄策為朝散大夫,次年唐太宗歿。及昭陵成,刻阿羅那順,棄宗弄贊及龜茲高昌諸王石像,列之陵例。

(三)六五七年勅衛兵史王玄策往西國,送佛袈裟,時中國法師玄照者,在印度,玄策後携之歸國。玄策此次奉使之行程,可約略知之,六五七年復路經泥婆羅國。六五九至婆栗闍國,六六○年至摩訶菩提寺,寺主戒龍,曾厚贈之。六六一年至罽賓國,此外曾至吠舍釐國,並赴西國天王歡迎盛會。

以上所記,可知第七世紀中印關係史上曾發生僅此一次的衝突,但這次衝突純為協助摩伽陀國平息內亂,並非中國干涉印度內政,對印度更無領土的野心。既無領土要求,更無政治目的,故對中印傳統友誼及文化交通毫無影響。顯慶二年(六五七年),第三次勅命王玄策等往西域,由海道歸國,時吐蕃據亂邊陲,故不能重循陸路而回,應在六六一年後,故 玄策赴印當在三次以上,其歸國後著「中天竺國行記」十卷,今佚。詳情散見法苑珠林節引中。

在此還有一事,需要補敘者,即王玄策平定摩揭陀國內亂後,並從其國得一方士那羅邇娑婆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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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ãrãyaņasvãmin),自言壽二百歲,云有長生之術。太宗深加禮敬,館於金飇門內,造延年之藥,令兵部尚書崔敦禮監主之。發使天下採諸奇藥異石,不可稱數。延歷歲月,藥成服竟不效,後放還本國,太宗之葬昭陵也。刻石像阿羅那順之形,列於玄闕之下(唐書卷一九八天竺國傳)。太宗因服此藥而死,當時欲治其罪,恐貽笑中外,是有詔還歸本國,但不能去,死於長安。高宗時亦有東天竺烏荼人慮伽逸多,亦以術進,拜懷化大將軍,唐代因服長生藥而死者,關不止太宗而已。

茲將王玄策等事蹟年代附表於次:

貞觀十五年(六四一)雲騎尉梁懷璥持節慰撫摩伽陀。

貞觀十七年(六四三)三月李義表為正使,玄策為副使,十二月抵摩伽陀國。

貞觀十九年(六四五)正月二十七日建銘於耆闍崛山,二十一日立碑於摩訶菩提。

貞觀二十年(六四六),似在此年回國。

貞觀二十一年(六四七)玄策為正使,蔣師仁為副使,摩伽陀拒之,玄策借隣兵擒其王。

貞觀二十二年(六四八)五月,獻俘闕下。

顯慶二年(六五七)命玄策送袈裟到印度。

顯慶四年(六五九)至婆栗闍國。

顯慶五年(六六○)十月一日歸國。

據「行記」殘文,有「三度至彼」,「三廻往彼」,前後三度之語,可證奉使僅有三次。唯大唐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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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求法高僧傳,玄照傳,謂玄策重詣西天,隨玄照入京,故烈維在一九一二年通報「迦膩色迦與王玄策」一文中,乃假定玄策於龍朔三年(六六三)曾第四次赴印。

第二節 印度來華之使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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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政治上的往來,據舊唐書說始於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年),已見第一節。印度使節來華答聘,始於貞觀十六年(六四二年),茲據方豪中西交通史唐宋與印度波斯阿拉伯之政治關係,擇錄於次:

貞觀十六年(六四二),烏荼王遣使獻龍腦香。

貞觀二十年(六四六),那揭羅國遣使貢方物,章求拔遣使入朝。

貞觀二十一年(六四七),泥婆羅遣使入獻波稜酢菜。

永徽時(六五○—六五五),泥婆羅王尸利那蓮陀羅遣使入貢。

咸亨三年(六七二),南天竺國獻方物。

天授二年(六九一),五天竺王並來朝獻,冊府元龜繫其事於次年,並多龜茲國王。

景龍四年(七一○),南天竺遣使來朝,同年又貢方物。

先天二年(七一三),南天竺遣使朝貢。

開元二年(七一四),西天竺遣使貢方物。

開元三年(七一五),天竺國使來獻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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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五年(七一七),中天竺遣使來朝獻方物。

開元八年(七二○),南天竺獻五色能言鸚鵡,其王請以戰象及兵馬討大夏及吐蕃等。玄宗應其請,名其軍為懷德軍,又賜寺額曰歸化。十一月遣使冊利那羅伽寳多為國王,遣使來朝。

開元十三年(七二五),中天竺遣使來朝(七二九)。北天竺國沙門僧密多獻質汗等藥。

開元十八年(七三○),中天竺遣使朝貢。

開元十九年(七三一),中天竺國王遣其臣大德僧勃達信來朝,且獻方物。

開元二十九年(七四一),中天竺王子李承恩來朝,授遊擊將軍放還。天寶中(七四二—七五五)累遣使來。

乾元元年(七五八),乾陁羅國王使大首領中郎將踏匐勒特車鼻施遠千並授將軍,並放還蕃。

以上所舉雖屬政治關係,然中印同為奉行佛敎國家,因佛敎而促進中印政治上親善,益見佛敎有助於中印及中亞諸國和平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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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阿育王法勅拓本之一請參閱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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