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漢魏隋唐對葱領以東諸國之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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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所指西域,乃就葱嶺以東而與佛敎關係較密者而言,亦即指新疆境內諸國。據史記及漢書所載:僅現今新疆境內,最初僅有三十六國,其後有五十餘國。歷史變遷,幾多國家興亡盛衰,今日欲研究每一國、每一民族與佛敎之關係,則似乎不可能。今僅就新疆歷史上若干國家與我國佛敎關係較密者,試作研究。就中當以于闐、龜茲(庫車)、高昌、疏勒(喀什噶爾)、莎車(葉爾羌)、子合(斫句迦)等國為主要。依據歷史說,于闐等國,不僅為中印佛敎交通之媒介,並為我國佛敎策源地。六朝以前,東來我國傳道譯經者,均屬以上諸國沙門或居士,我國佛敎受此等諸國佛敎思想之影響,實較受印度中觀瑜伽思想影響為深遠。于闐、龜茲,約在第一世紀初期,即為通往印度之要道,所謂南北兩道之中心。中印兩國佛敎沙門或居士,無論是東來,或是西行,不論取南道或北道,均需經過新疆于闐或龜茲。漢魏我國西行求法沙門:若朱士行、支法領、竺法護、智嚴等,都以于闐、龜茲為目的地。故若干佛敎經典,甚至大乘經典,如華嚴、法華、般若、湼槃等經原本,都來自于闐或龜茲。甚至有從于闐文或龜茲文譯成漢文者。因此,新疆不僅為中印文化結合地區,並為我國大乘佛敎經典孕育的中心。若華嚴經菩薩住處品,及大集經等多列于闐地名,學者或以此為華嚴、大集在于闐成立之證據。漢、晉、南北朝、隋唐諸代,皆為新疆佛敎史上重要時代。近百年來,在新疆各處發掘三世紀以前文物頗多,實為研究新疆境內各國佛敎史上一道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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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于闐國之佛敎

于闐,乃西域古國之一。梵文瞿薩旦那Ku-Stara,西藏文li-yul,故譯為于填、于真、于遁、于殿、釬璸,即今我國新疆西部之和闐Khotar。大唐西域記第十二,釋瞿薩旦那,唐言地乳,即其俗之雅言也,俗謂之渙那國,匈奴謂之于遁,諸胡謂之豁旦,印度謂之屈丹,舊曰于闐,乃偽也。堀謙德氏說此等異名來源「 屈丹,乃 Kn-Stana 之傳訛為 Khotana, 此 Khot ana, 更轉為kanra即為渙那」。或寫為割旦Khotan,于遁為Khotan,的轉形,成為utor。又白鳥庫吉氏,說明于闐:于為西藏語玉石意,gyu闐從村落,城邑之意tong而來。

大方等大集經第四十五,則有「迦羅沙摩」之稱。西藏語liyul, 若從W, W, Rockhill等,則相當梵語Kamsa-desa,說為青銅國T, Wattere並有產犂牛地方之意。

大唐西域記第十二敘述于闐國之形勢,「瞿薩旦那國,周四千餘里,沙磧大半,壤土隘狹,宜穀稼,多衆果,出𣰰毺細氈,工紡績絁紬。又產白瑿玉,氣序和暢,飄風飛埃。俗知禮義,人性溫恭,好學典藝,博達伎能。衆庶富樂,編戶安業,國尚樂音,人好歌舞。少服毛褐氈裘,多衣絁紬白氈。儀形有禮,風則有紀,文字憲章,聿遵印度,微改體勢,粗有沿革。語異諸國,崇尚佛法,伽藍百有餘所,僧徒五千餘人,並多學習大乘法敎。王甚驍武,敬重佛法,自云,毘沙門天之祚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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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此,可知當日玄奘赴印度之時,該國國情風俗之一斑。因為于闐位居於崑崙山脈北斜,而於Taklamken沙漠中間。由於多數河流善於灌溉,其中主要的河流,則為黑玉河Kanaksh Darya及白玉河Vurungkash Darya皆向北流,至和闐城北方合流,使土壤肥沃及氣候溫和,更有益於植物繁茂。各種礦物,產寳玉,野獸更多。現今其領域,則為和闐Khotar, Karakasr, Vururgkash, Tchiua,Kiria, Niya六個地方,各地方都有不同名的都市。和闐城Varkahd東南百五十里,距沙漠六里,則為硬石、絹、絨繵等產業中心地,這又是古來中國通往印度南路的要衝,自然成為東西文化湊合的地點。關於于闐歷史的資料,西藏文中,則有li-yul-gyilo-rgyus-Pa(于闐史)Ll-Yul Lun-Bstar-Pa(于闐國懸記)dgha-neom-pa-dge-hdurhphel-gyis, lurs-bstah-pd samg havardhana(阿羅漢懸記)r-glar-iulur-bstar(牛角懸記)等。

今依於闐國懸記,可以一瞥此國歷史的變遷。大致說:迦葉佛時,佛法就流行於此地,後來人民次第不信佛,諸龍怒化為湖水。後釋迦佛出世來此地,命舍利弗及多聞天使湖水枯竭,於其滅後,遂呼其地liyul,並預言u-then為建設城市。這與大方等大集經第四十五所傳大致相同。佛滅二百三十四年,印度有達磨阿育王,王妃產生一子,因懼奪其王位,遂棄於此地。由地生乳房,養育王子,故其地名為Ku-Stana(地乳)。時阿育王大臣耶舍yara亦來此地,即欲與其交戰,多聞天與吉祥女為仲裁,遂未交戰,王子得為此地之王,耶舍為其屬下。大唐西域記第十二所記建國的經過,稍有不同。說阿育王放逐其豪族,於此地西界建國,同時,東土一王子,乃於東界建王國,兩王相遇交戰,結果西王失利,東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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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而滅其國,併其全部領土。後來王因年老,恐絕宗緒,乃祈禱毘沙門天得生一子,王子食地乳而成長,及至成人,智勇兼備,大振威武。其王因地乳養成,故以「地乳」為國號。法成所譯「釋迦牟尼如來像法滅盡記」,記述於闐建國的經過,類似于闐建國懸記,說于闐國第七世紀王毘左耶訖多時,該國婆迦耶幾那山中住有僧伽婆爾陀那羅漢,對其弟子問答說:釋迦如來滅後二百年,于闐、疏勒及安息三國歸漢,赤面(即西藏)、蘇毘、突厥、回鶻等受侵略,佛法衰微。不久,疏勒、安息的僧衆,移住于闐。後于闐屬赤面國,廣行正法。但不久赤面國第七代王(雙贊思甘普王),以漢菩薩公主(即唐文成公主)為妃,大興佛法,于闐衆僧皆逃至赤面國。然赤面國豆瘡病起,由戎夷而來的僧衆,盡驅出國外。未幾,諸國僧衆,又逃至乾陀羅國,亦遭驅逐。後移住俱閃彌國,但衆僧內起鬪爭,互相殺戮,終至像法滅盡云。卷末有釋迦牟尼如來像法滅盡因緣一卷的奧書。蓋此書西藏文僅屬一部,並非完本。漢譯,伯希和P.Pelliat於敦煌發見。不久,一千九百二十年,於巴黎亞細亞協會校刊:而與西藏藏經丹珠爾部中的相符合。玄應音義第四章,亦如大唐西域記所傳,建國後百六十五年,有王Vijzyasam-bhava,王稱為彌勒化身,又說為文殊或毘盧折那Vairocana化身,初為善知識來此興佛法,王為毘盧折那建大伽藍。大唐西域記第十二及魏書列傳第九十等,亦說建伽藍事。經Vijayasamfhava王數代之後,彌勒化身之王Vijayarirya,從印度而來buddharanduta為國師,於瞿室娑伽gosrirga(牛角)山上牛頭山建立伽藍。經王二代之後,有Vija yajaya王,乃從中國迎娶王女為后,后傳蠶於此國,且為其建塔及麻射ma-daz等供養。大唐西域記第十二,唐書西域列傳第百四十六上等,亦有蠶種輸入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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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王有三子,中兄嗣王位,長兄dha rmaranda留學印度,傳大衆部敎義,末弟hdor-hdros(mantasfdhi),後嗣王位,傳承有部敎義,從中國迎娶王女為后。後又有Vijayakirti王,侵入印度獲佛舍利甚多。佛滅千五百歲時,有王不信佛敎,人民遂漸不敬三寳,贊摩寺的僧侶,相繼逃往西藏云。前漢書第六十六上:「于闐國王治西城,去長安九千六百七十里,戶三千三百,口萬九千三百,勝兵二千四百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騎君。東西城長、驛長各一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三千九百四十七里,南與婼羌接,北與姑墨接。于闐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河原出焉,多玉石」。根據後漢書西域傳第七十八、班梁列傳第三十七、順帝本紀第六等,記載:後漢明帝永平年中,于闐將休莫覇叛莎車自立為于闐王,休莫覇死,其兄子廣德立後,遂亡莎車,併其領土,更征服隣近十三國,東方之鄯善與其同成為葱嶺以東之兩大國。明帝永平十六年,順帝永建六年,于闐王遣使來進貢,西域諸國中,乃與我國最親善者。其後魏、梁、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宋、明等,均來我國進貢。于闐國歷史之演變,謹如上說。

根據西域記及西藏所記,則于闐建國的年代,當在阿育王時代,即在公元前第三世紀中期至第二世紀中期之間,絕不在張騫使西域以後,殆為不可動搖之事實也。

然則,于闐人種究為中國人?抑為印度人?魏書西域傳于闐條云:『自高昌以西,諸國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國不胡,頗類華』。所謂深目高鼻者,乃中國人觀察阿利安人之容貌時,所發現之特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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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闐之住民既非深目高鼻,顯非阿利安人種。李濟多芬氏,根據此段紀錄,即推論中國民族之原住地,自古以來,即在天山南路文化之中心—于闐。對印度移住之事,則加否定。吾人對和闐人種似有明白之必要。翟理士(Giles)曾根據斯坦因所提供之研究資料,於一九○三年在人類學會雜誌(Journal of the Arihropological Institute)發表其結論,大意謂和闐民族,大部分屬於阿利安之血統,並混雜土爾其及西藏種族之血統,尤以西藏為多。斯坦因曾於尼雅發見最古之佉樓虱底文之記錄,認為既非印度語,亦非伊蘭語,更非土爾其古語,其中稱號名詞等,蓋多出於西藏語。

現今西藏之住民,雖過半為蒙古人,但西藏人種則確非全為蒙古人種。羅克西耳(Rockhill)則以為西藏人種為較純粹之特魯帕型(Drupatype),軀短頭短,顴骨高,鼻廣而厚,毛髮黑色,眼為褐色(J, Anthrop, Inst, XXXIII, PP, 318, Sq,),接近於阿利安種與中國人種之間。至於構成于闐人種之第二要素,則因西藏之容貌類似中國人,故于闐人種多有西藏族混入之特徵。于闐之古代文書及人種既有西藏血統,最初由東方移住於于闐之民族,即為西藏人亦未可知。果如此,則最初移住于闐者,必非印度阿利安種與準蒙古種也。

據斯坦因於和闐所發掘之遺物足可證明。斯氏於尼雅(Niya)墟地所發見之佉樓虱底(Kharotshi)文書,此項文書類似西北印度之古Prakrit地方語言,嘗通行於和闐一帶,為日常行政上所使用之文體也。在印度境內,此種書體乃為呾叉始羅(Taxila)及犍陀羅(Gandhara)所特有者,約紀元前後數世紀之文體。此等文書之言語及書體,當與佛敎同時傳入中亞,在傳敎上唯使用梵語,而書法則用波羅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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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hmi)體,及其他之書體。玄奘所記于闐之古傳說,即由古代呾叉始羅遷來之印度移民,既佔居于闐一部分地方,則Prakrit語及佉樓虱底書法流通于闐殆為必然之事實也。

梵語佉盧虱吒Kharcşţi,或作佉路瑟吒、佉盧虱底、佉盧吒、佉留、佉樓,譯曰驢脣。此為古代北印度所流行銘刻文字之一種。佛本行集經第十一,方廣大莊嚴經第四,此為六十四種書體之一。玄應音義第十七,北方邊處人所書。其起源大毘婆沙論第百一,毘盧吒仙人所造云。百論疏卷上之下梵王為敎導世間所書,此文字紀元前五百年頃從波斯王Aramáische Type依波斯王Darius三世強制,西曆前四世紀傳入北印度,當時印度梵書尚未為一般民間所用,西曆三世紀以後遂亡。此文字母所書從左向右橫讀文,其書遺物有石刻、金屬板、容器、貨幣、寳石、樺皮等。而其分布地方,古代犍馱羅,今日阿富汗及其北部,阿育王刻文中有用此文書者,斯坦因A, Steir其第一回中亞探檢隊於和闐附近發現此文刻貨幣及樺皮,木片所記書零篇。請參閱阿育王法勅及毘盧虱吒兩種文書,其形式似於茲益見。

佛敎何時傳入于闐,當在公元前七十四年之間,迦濕彌羅威德沙門毘盧折那(遍照)始來于闐傳布聖敎。

當阿育王派遣九師向四方傳敎,九師之中末闡提者,則被派赴迦濕彌羅,恢宏佛法。至公元前第一世紀時,迦濕彌羅國自有高僧赴國外傳敎,此為必然之發展。公元前二年,大月氏國王又遣使伊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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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傳揚佛敎,而于闐接近東北印度,復為當時西域交通與文化之中心地,故說公元前佛敎已傳入于闐,自足可信也。

當時傳來之佛敎為大乘敎?抑為小乘敎?據西域記國王對毘盧折那曰:「如來者有何德,有何神,而汝鳥棲,勤苦奉敎?」曰:『如來慈愍四生,誘導三界,或顯或隱,示生示滅,遵其法者,出離死生,迷其敎者,羈纏愛網。』所謂如來或顯或隱,以示生滅,此確為大乘敎思想。若此傳說而真,則最初傳入于闐之佛敎,當可斷為大乘敎也。然迦濕彌羅國為小乘敎中心,由其最初傳入于闐之佛敎,當為小乘敎,自無大乘敎可能。玄奘西域記所言,或因玄奘自身為大乘敎徒,故藉羅漢之言而揷入大乘敎之思想,所謂羅漢者,即小乘敎徒名也。

于闐最初所建立之寺院為贊摩寺。玄奘所傳贊摩寺竣工時,佛像從空而降。但惠生所記,則為佛現真容於空中,王畫作其像。于闐國王Vija-Yavirya為毘盧折那建大伽藍。自此以後,至八代之于闐Vijayasambhava時曾建伽藍。西域記卷十二謂:「王城西五六里,有娑摩若僧伽藍,中有窣堵波,高百餘尺,甚多靈瑞,時放神光。昔有羅漢自遠方來,止此林中,以神通力,放大光明,時王夜在重閣,遙見林中光明照耀,於是歷問,僉曰:有一沙門自遠而至,宴坐林中,示現神通。王遂命駕,躬往觀察,既覩明賢,乃心祇敬,欽風不已。請至中宮,沙門曰:物有所宜,志有所在,幽林藪澤,情之所賞,高堂邃宇,非我攸聞。王益敬仰,加深宗重,為建伽藍,起窣堵波,沙門受請,遂止其中」。

西藏傳記則謂:彼(Vijayavirya)由Song-mkhar所居之城眺望,遙見一金銀塔,射放光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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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佛預言,當於其處建立伽藍。王於是召見沙門佛陀修德,以彼為心靈上之導師,並命其指揮營造庫恩斯德爾(Hgum-stnvinara)伽藍(The Life of Buddha, p, 238)。

照以上兩傳觀之,大致相同,西藏傳所謂庫恩斯德爾者,當即西域記中之娑摩若僧伽藍,玄奘所謂羅漢者,蓋即佛陀修德也。而法顯傳中:亦有此伽藍建設之記載。法顯傳謂:

「其城西七八里,有僧伽藍,名王新寺,作來八十年,經三王方成,身高二十五丈,雕文刻鏤,金銀覆上,衆寳合成。塔後作佛堂,莊嚴妙好,梁柱戶扇窗牗,皆以金薄。…………」

法顯傳所謂王新寺與玄奘所記娑摩若僧伽藍,殆屬於同一寺而異名也。法顯停留于闐之時為公元四○一年,則王新寺即娑摩若僧伽藍,當建於公元三二二年以前。法顯傳中關於于闐之記事,當屬可靠之資料。

其國中有十四大僧伽藍,不數小者,從四月一日,城裏便掃灑道路,莊嚴巷陌,其城門上,張大幃幕,事事嚴飾,王及夫人婇女皆住其中。瞿摩帝僧是大乘學,王所敬重。

據此,于闐國既有大伽藍十四座,則必有其他小伽藍存在,此時當為于闐佛敎全盛時期。晉支法領於于闐求得四分律及六十華嚴之梵本。當時曇無德部之三藏佛陀耶舍來我國以前,亦曾暫住於此。曇無讖亦於此時於此求得大湼槃梵本,故公元第五世紀之前後,于闐所有大乘經典,必皆具備也。

據西域記載,昔者此國未知桑蠶,聞東國有也,命使以求,時東國秘而不賜,嚴勅關防,無令桑蠶種出也。……乃卑辭下禮求婚東國,遂允其請,王命使迎婦,而誡曰:爾致詞東國君女,我國素無絲綿桑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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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種,可以持來自為裳服,女聞其言,密求其種,以桑蠶之子置帽絮中,既至關防,主者遍索,唯王女帽不敢以檢,遂入瞿薩旦國,止麻射伽藍故地,方備儀禮奉迎入宮。以桑蠶種留於此地,陽春告始乃植其桑,王妃乃刻石為制,不令傷殺……遂為先蠶建此伽藍,數株枯桑,云是本種之樹也。……

此段故事與西藏所傳,其內容大致相同,其中所謂東國,當指中國,蠶桑初由中國公主輸入于闐,並因此建造伽藍,則兩傳皆相同,西藏傳所謂Ma-dza Vihāra者,即玄奘所記之麻射僧伽藍,殆無疑義。斯坦因根據玄奘所記,而卒尋獲此伽藍遺址,即今庫米沙黑墩(Kumi-Shahidan)地。但迎娶中國公主之Vijayajaya王,其先王當與法顯同時,然徵諸中國正史,在五世紀初期,當時中國絕無下嫁公主於于闐之故事,故蠶桑傳入于闐之記事,殊難稽考。

蠶桑種傳入于闐圖故事版畫(新疆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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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傳所記當Vija-yakirti王時遭受外國侵略,征服其地,殘殺其人民,其後有特諾古(Druggu)之阿諾勺(A-no-shos)者,曾率大軍入于闐,將牛角山南方之伽藍焚燒大部,西藏傳所謂外族,究指何國?或當為蠕蠕族也。魏書西域傳中曰:

「顯祖末,蠕蠕寇于闐,于闐患之,遣使素目伽上表曰:西方諸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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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已屬蠕蠕,奴世奉大國,至今無異,今蠕蠕軍馬到城下,奴聚兵自固,故遣使奉獻,延望救援。」查蠕蠕族即東胡苗裔之柔然,魏太武帝時,侵奪高車(甘肅廸化鎮西府)之地,其版圖東起朝鮮,西至焉耆,威勢雖大,魏太武帝屢敗之,遂遠遁西方,故後侵入于闐。柔然原為野蠻民族,太武帝以其無知如蟲類,因以蠕蠕名之。故斯族侵入,必大蹂躪于闐人民無疑。

但侵入于闐,或為蠕蠕之別族。蓋蠕蠕族亦信奉佛敎者,即使侵入于闐,未必焚燒伽藍,摧毀佛法。故侵入于闐者,既非蠕蠕族,必為嚈噠(Ephthal)無疑。嚈噠為遊牧民族,性頗兇悍,不信佛法,多事外神。而嚈噠自公元四二五年侵入特蘭薩克西拉(Transoxiana)以來,其勢力遂漸擴張。魏書西域傳嚈噠國條:「西域康居、于闐、沙勒、安息及諸小國三十許,皆役屬之。」其勢力既有如此強,其入侵入于闐時,必焚燒伽藍,摧毀佛敎也。

以上所論,若無錯誤,則Vijayakirti王時代,侵入于闐,無論為蠕蠕族,或為嚈噠族,則此王大約為公元四七八年前後之人物也。宋元徽三年(公元四七三),法獻曾於于闐,適當Vijayakirti王時,取得達摩摩提所譯提婆達多品及觀世音懺悔除罪咒經原本各一卷,並得佛牙一枚,舍利十五粒。於此可知,當時于闐密敎多少有流行也。

玄奘於公元六四四年至于闐,住小乘薩波多寺,並開講瑜伽、對法、俱舍、攝大乘等論。當時伽藍百所,僧徒五千餘人,多學大乘。故知于闐佛敎較法顯時代,已多少衰微矣。玄奘歿後,經二十餘年,有沙門提雲般若者,自于闐來,學通大小乘,智兼真俗,咒術禪門,悉皆諳曉,於天授二年(公元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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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我國,譯出華嚴部和密敎之經典各二部,其他有大乘法界無差別論一卷。次有實叉難陀,亦由于闐齎來大乘經典甚多,天后時以華嚴舊譯,處會未備,遠聞于闐有斯梵本,遂遣使求之,並遴選譯者,於是實叉難陀乃攜此經典至長安,證聖元年(六九五)從事翻譯,即所謂八十華嚴也,經歷二年始完成。唐中宗景聖元年(七○七),于闐王之質子來我國出家,法名智嚴,於開元九年譯出出生無邊門陀羅尼經、法華經、藥王經,及決定業障經等四部。於此可知于闐國華嚴部、密敎部之經典,最為盛行也。

慧超往五天竺國傳謂:「于闐有一漢寺,名龍興寺,有一漢僧名(缺二字),是彼寺大好住持,彼僧是河北冀州人士」。是則公元第八世紀,于闐似猶傳大乘敎也。

十力經序中悟空即法界,公元七七四年於北庭州龍興寺與于闐國沙門ㄕ羅達摩共譯華嚴經中之十地經。於此可知第八世紀末葉,于闐國之佛敎界尚多傳敎師赴外國者,而華嚴經必久盛行於此國也。

據五代史卷七十四于闐傳:『天寳三年(公元九三八),高居誨奉命使于闐,著有使于闐記,記中云:「俗喜鬼神而好佛,聖天居處,嘗以紫衣僧五十人列侍」』。可知第十世紀,于闐民間已有不少事佛以外之神者。然其國王及其多數人民;則依然敬仰三寶。開寳四年(九七一),于闐僧人吉祥者,賷其國王書,並進獻破疏勒所獲之舞象。此為于闐佛敎給與疏勒國敎徒戰爭之勝利品。斯役也,實為于闐佛敎徒戰敗主治疏勒之土爾其族重要史事,但我國正史上却無此項記錄。

于瑟胡庫得兒汗率四萬大軍侵入于闐時,于闐國王賈格魯克爾克魯(Jagālū, Khalkhalu)雖得西藏及回鶻之援兵,苦戰二十四年之久,至公元一○○○年,賈格魯克爾克魯卒戰敗身死,于瑟胡庫得兒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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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于闐國王。于闐在公元第十一世紀左右,已完全被回敎徒土耳其民族所征服,從此佛敎便陷於末路。

西藏傳中,記佛滅後一五○○年,于闐國王不信佛法,人民對三寳亦失其信仰,對於僧侶絕不加施與……。此項記載,殆為回敎侵入後,于闐佛敎之所遭遇也。一千餘年之于闐佛敎,便從此根株斷絕矣。一二七一年至一二七五年間,道經此地之馬可波羅Marco嘗目覩于闐人民一致服從穆罕默德Mohammed也。

由于闐傳來我國之大乘經論,重複譯出者頗多。今據諸經錄、僧傳列舉我國所譯大乘敎典中,可認為于闐傳入之原本,吾人於此可知于闐流行大乘敎典之種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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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部  (有※者為佚本)卷數朝代譯者
菩薩十住經一卷西晉祗多羅譯
※十地住經一卷前人譯
普賢觀經一卷前人譯
大方廣佛華嚴經五十卷東晉佛馱跋陀羅譯
大方廣佛華嚴經不可思議境界分一卷提雲般若譯
大方廣佛華嚴經修慈分一卷前人譯
大方廣佛華嚴經八十卷實叉難陀譯
大方廣入如來功德不思議經一卷前人譯
大方廣如來不思議境界經一卷前人譯
大方廣如來難思議境界經(與前本同)一卷前人譯
大方廣普賢所說經一卷前人譯
方等部
※普門品經一卷西晉祗多羅譯
※如幻三昧經二卷前人譯
※彌勒所問本願經一卷前人譯
寳如來三寳經二卷前人譯
※維摩詰經四卷前人譯
※無所希望經一卷前人譯
※浮光經一卷前人譯
※如來獨證自誓三昧經一卷前人譯
瓔珞經一卷前人譯
照明三昧經一卷前人譯
弟子死復生經一卷沮渠京聲譯
諫王經一卷前人譯
※菩薩誓經一卷前人譯
大乘造像功德經二卷提雲般若譯
大乘入楞伽經七卷前人譯
※文殊師利授記經三卷實叉難陀譯
右繞佛塔功德經一卷前人譯
大乘四法經一卷前人譯
※大方廣不生不滅經一卷前人譯
※菩薩出生四法經一卷前人譯
般若部
放光般若波羅蜜經三十卷西晉無叉羅竺叔蘭共譯
光讃般若波羅蜜經十卷法護譯
※大智度四卷祗多羅 譯
勝天王般若波羅經七卷月婆首羅譯
摩訶般若隨心經一卷實叉難陀譯
法華部
妙法蓮華經提婆達多品一卷達磨提婆譯
湼槃部
大般湼槃經二十八卷北涼曇無讖 譯
※中陰經一卷沮渠京聲譯
大乘律部
※菩薩正齋經一卷西晉祗多蜜譯
※賢者律儀經一卷沮渠京聲譯
十善業道經一卷實叉難陀譯
大乘論部
大乘法界無差別論一卷提雲般若譯
大乘起信論二卷實叉難陀譯
秘密部
※觀世音懺悔除罪咒經一卷達磨摩提譯
智炬羅尼經一卷提雲般若譯
諸佛集會陀羅尼經一卷前人譯
觀世音菩薩秘密藏神咒經一卷實叉難陀譯
妙臂印幢陀羅尼經一卷前人譯
百千印陀羅尼經一卷前人譯
救面燃餓鬼陀羅尼經一卷前人譯
離垢淨光陀羅尼經一卷前人譯

以上所舉于闐傳來之大乘經論,由于闐沙門祗多密(謌友),提雲般若(天智),實叉難陀(學喜),相繼齎來而譯出之經典,當然必曾流行於于闐。但佛馱跋陀羅(覺賢),曇無讖,沮渠京聲,達磨摩提(法意),月婆首那(高空等),雖非于闐人,然彼等所譯之經典之原本,若六十華嚴、湼槃經、妙法蓮華經提婆達多品等亦都來自于闐,請參閱次節,可知梗概矣!

于闐為我國佛敎策源地,初期來華傳譯之高僧,所譯大乘經典中,其原文十之八九來自于闐,吾人更可於此窺知于闐大乘敎典之種類,茲將我國往于闐求法之高僧及來自于闐傳譯之威德沙門,分述於次。

潁川朱士行,朱士行先後於洛陽講道行經,至於深義,往往不通,每歎此經,乃大乘之法要,而譯理未盡,致不能通達,誓願捨身,西行尋求。曹魏甘露五年(公元二六○),發迹雍州,西渡流沙,至于闐國,求得放光般若經原本,欲遣弟子法饒等送回洛陽,未發之間,竟遭于闐小乘學衆阻擾,遂以白王曰:漢地沙門欲以外道書籍惑亂正典,王遂不聽齎經,士行乃請燒經為證。終因法寳靈感,烈火不能燬,折服國王狐疑,始准送還洛陽。元康二年,由于闐沙門無羅叉譯出,竺叔蘭口傳般若勝義,於茲昌明。法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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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獲,然士行仍留居于闐,年至八十而卒於彼方。初期大乘敎典,得由于闐傳來我國,乃士行之功德也。

晉沙門支法領,赴西域時於于闐求得華嚴梵本三萬六千偈,未有宣譯,東晉義熙十四年(公元四一八),乃請北印度沙門佛陀跋陀羅(覺賢),於揚州道場寺,由沙門法業,慧嚴、慧義等百餘人執筆,經二年始譯成大方廣華嚴經六十卷(譯出時本為五十,後人分為六十卷者),文旨會通華梵,妙得經體,華嚴大法,於茲始流通我國。

西晉太康七年,于闐國沙門祗多蜜(謌友),識性通照,聰達宏遠,志存宏化,無憚遠遊,爰於晉代譯菩薩十住等經二十三部。

西晉若羅嚴,所譯時非時經,傳為涼州道人於于闐城所寫記。因未知年代,故附於西晉錄中。

北涼曇無讖,中印度人,初學小乘五明諸論,後學大乘,並專持大乘,讖明解咒術,所向皆驗,西域號為大神咒師。自玄始三年(公元四一四),至十年十月,於姑臧譯出大般湼槃經四十卷中前十二卷。其原文雖為彼自其本國中印度賷來,然其品數不足,後因母亡還歸本國,乃在于闐更得經本,復還姑臧,續譯成四帙三十卷,大湼槃經後分仍未傳來。宋文帝元嘉年中,曾遣高昌道普等十人西行求取。終以道普歿於途中而未果,故湼槃經仍缺後分。

沮渠京聲,幼禀五戒,博覽內典,少時即赴于闐求法,住瞿摩帝Gomati大寺,修學梵典。並從佛陀斯那(覺將)授禪法要解,禪秘要治病經各二卷,口誦譯本。及其由于闐歸途在高昌獲得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天經,觀世音經外,其所譯禪法要解等經典大部分之原本,殆皆來自于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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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沙門達磨摩提,蕭齊武帝永明八年(公元四九○),於楊都瓦官寺譯出妙法華蓮經提婆達多品一卷,此為沙門法獻於宋元徽三年(公元四七五)赴西域,於于闐所得,並佛牙一枚,舍利十五粒,及觀世音懺悔除罪咒一卷。法華經雖僅一卷,已如前說。昔在于闐王宮有法華梵本六千五百偈,則在唐以前,于闐猶有完整法華經存在明矣。

中印度優禪尼王子月婆首那,陳天嘉間(公元五六五),於江州興業寺翻譯勝天王般若波羅蜜經七卷,其原本乃于闐沙門求那跋陀於梁太清二年齎來,勝天王般若經一部梵本,凡十六品。至隋文帝天嘉六年,設無遮大會,雲集四衆,五十餘人,博學碩德,展開題序,歷經數朋,完成法業。於此可知般若部經典,早流行於于闐國矣。

實叉難陀,于闐國人,智度宏廣,利物為心。善大小乘,兼學異論。天后時以華嚴舊譯,處會未備,遠聞于闐有斯梵本,遂遣使求訪,並請實叉與經同來長安,證元元年(公元六九五),流支、義淨同宣梵本,復禮、法藏等執筆,譯成八十卷華嚴經。

提雲般若,于闐國人,學通大小,智兼真俗,咒術禪門悉皆諳曉,於天授二年(公元六九一)來我國,從其本國于闐得八十華嚴經異品梵本,於永昌元年,從事譯經,譯成六部七卷。

釋智嚴,乃于闐國王之質子,本于闐國人,幼至中國,早居榮祿。每歎生居異域,長至中華,乃於景龍元年(公元七○七),剃髮出家,號為智嚴。後並譯出法華經、藥王經、菩薩等咒及決定業障經等四部。其他由西域諸國而來經過于闐而至中國譯經僧所譯三藏經典,其中皆不無多少與于闐有關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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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雖缺乏考證資料,然據上表所示,大概皆曾流行於于闐者也。

以上所舉于闐與我國佛敎歷史關係人物,當不僅此。然於此知唐以前于闐已具備各種大乘經典,如大乘起信論等為大乘佛敎重要的經籍,亦曾流行於于闐,必無疑議。因之,于闐不獨為中印文化交流要道,且為大乘佛敎經典孕育的中心。許多大乘經典,乃從于闐文譯成漢文,或藏文,西紀第五世紀初葉,大乘佛敎經典仍然盛行于闐國,法顯傳說:第七世紀中葉,伽藍百餘所,僧徒五千人,多學習大乘敎,西域記說:至十世紀起,回敎相繼侵入,至十一世紀,于闐佛敎,便歸衰落。從此不復聞大乘敎消息矣!

于闐文大乘無量壽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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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人禍,往往埋沒了人類文物史蹟,于闐國當不能例外。漢唐時代,西域諸國,不論三十六國,五十餘國,現在要想找一個完整的國家,幾乎都不能,回憶以往,不勝今昔之感。今日吾人要想考核中亞地區人文地理,或歷史地理、地略學、語言學,乃至政、經各種學說,却又不得不從人類歷史廢墟中尋求遺蹟。近來中央亞細亞探險盛行,於此地區獲得人類歷史上許多珍貴的資料,實為研究西域佛敎史蹟一大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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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有名的發見:乃西紀一九○○年至翌年,英人斯坦因A, Stein第一回中央亞細亞探險,其成果Saud-bcried Ruins of khotan R Ansilnt Khalan公布。這次探險的結果,所新發見言語中為于闐語。于闐語,當以于闐為中心,乃盛行東方之言語。Eleun an名為Northaryan H. Ludeis呼為Soka Langusge, 後來J, Kirste,乃暗示有關此言語盛行地理的中心。且名此為Khotarscr, Konow,更為顯明其說。為區別龜茲語,單稱為Sradphe 11,又R, Hernle說于闐言語屬波斯語系。曾經住於大夏的月氏族,更使此言語移用於此地。總之,此語確實屬於lran語系,可說多分受印度語的影響。斯坦因及伯希和P. pellirt,於敦煌千佛洞發見數部依於于闐文所寫成佛敎經典及文書。就中,佛敎經典方面,則有大乘無量壽經(見圖)、金剛般若經、金光明經,一百五十頌般若波羅密多經等。並有漢譯大般若波羅密經初分斷片,及西藏文經典殘頁,還有用印度俗語所寫古寫本經書,其文字中也有月氏時代的梵書,或古代佉盧虱吒文字,這不獨為研究于闐國語言及佛敎經典重要的史料,亦復為考核西域地理學、地略學、人文學、語言學等的珍貴資料,於此可見佛敎於人類歷史文化及語言學之關係是如何的重要,今後佛敎研究者,應從人類歷史文化中發揮佛敎的價值。

第二節 龜茲國之佛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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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茲,乃西域古王國之名,梵文Kueina,西藏文Kutsahiyui,今之庫車,中國史書故名龜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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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佛經中亦有作丘茲、歸茲、屈茲、屈夫、屈茨、邱茲、拘夷、曲先、苦叉Kueina者等。梵文翻譯名義Kueina,是出於歸茲沙門禮言之梵語雜名。此書於八五○年為一日本沙門携歸日本,今尚存在,故龜茲之對音,即為梵文,可見當時龜茲人已任傳播佛法之責任也。第一,譯為「曲躬」,故龜茲含有屈曲意,應釋為梵語Kuti的對音。其地形位置,東土爾其北北為中央,北部負有天山山脈,南隔Tanin河,北臨Toklamakan沙漠,東望阿耆尼(焉耆),西接跋祿迦(姑墨)。

大唐西域記第一:「屈支國,東西千餘里,南北六百餘里,國大都城,周有十七、八里,宜糜麥,有稉稻,出葡萄、石榴,多梨、柰、桃、杏,土產黃金、銅、鐵、鉛、錫。氣序和,風俗質,文字則取印度,粗有改變。管絃伎樂,特善諸國,服飾錦毼,斷髮巾帽,貨用金銀錢、小銅錢,王屈支種也」。這是初唐時期該國的形狀。

龜茲文十誦律戒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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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諸國中,與我國關係較密者,當推龜茲國。

前漢書西域傳第六十六下,龜茲初事匈奴,前漢孝宣帝經略西域時,使長羅侯常惠攻之,始服內屬,元康元年入貢。後漢書西域傳第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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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二十二年莎車王賢殺龜茲王,併其國,立其子則羅為王,國人亦殺之,請匈奴立王,但匈奴仍立龜茲貴人身毒為王,由此龜茲屬匈奴云。

後漢書班超傳,永平十六年匈奴立龜茲王建,恃匈奴力,破疏勒,殺其王,立龜茲人兜題為疏勒王。永元三年長史班超兵破月氏,廢龜茲王尤利多,立白覇為王。不久,三國時龜茲國勢大振,威壓近鄰諸國。魏書列傳第九十,姑墨、溫宿、尉頭等皆役屬之,蓋龜茲為古代北道之一大國也。三世紀末年龜茲為佛敎大城之一,有佛寺千所。其王白純即為篤信佛敎之一人,即迎請羅什三藏回國之人也,亦因羅什而喪身者也。晉書列傳六十七,太元七年(三八二),苻堅遣呂光討龜茲國王白純,立其弟白震為王,並携羅什以東來,但龜茲仍保存其獨立之精神也。魏書列傳第九十及北史列傳第八十五,白震後,有頭繫王。不久,太平真君九年,北魏以剽刼為龜茲之特使,詔成周公萬度討之,龜茲以烏羯目提等拒之,未肯降服。至唐代高祖太宗時,龜茲王蘇伐勃駃及其子蘇伐疊同來華朝貢。後來唐討伐突厥、焉耆,國王蘇伐疊援助焉耆,蘇伐疊死後,立其弟訶黎布失畢。貞觀二十一年來獻貢,太宗怒,以阿史那社爾十萬兵先伐焉耆,擒其王阿那支,次拔龜茲城,王及其將羯獵顚被擒。龜茲相即利,併西突兵拒當,亦敗,於是阿史那厥社爾,立王弟葉護為王,軍旋本國。不久龜茲置安西都護。與于闐、碎葉、疏勒,共號為四鎮。高宗時代,訶黎布失畢為龜茲王,以後因有內亂,唐置龜茲都護府,訶黎布失畢之子素稽為王,次置安西都護府,圖使西域平穩。儀鳳時期,吐蕃攻陷焉耆以西之四鎮,於是龜茲王孝傑破吐蕃收四鎮,唐仍置龜茲西安都護府,以兵三萬鎮守之。開元七年王白莫苾死,其子多帀即王位,開元十八年,弟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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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來華朝貢,有關龜茲事,唐書西域列傳第百四十六上有詳細記載。

及至宋代,西域情況大變,一向為印度歐羅巴語系之民族,頓受回鶻壓迫,佛敎漸衰,遂由回敎取而代之。依宋史真宗本記第六、第七,列傳第二百四十九等,咸平四年以後,龜茲王屢來華朝貢,其歷代國主皆襲白姓,如白覇、白英、白山、白純、白震、白蘇尼咥、白莫苾等,從來並非王朝,號為可汗。宋史龜茲傳,龜茲本為回鶻的別種,稱其國為西州回鶻,或龜茲回鶻,其後至元代龜茲國的名稱,改為曲先或苦叉名稱。依明史列傳第二百二十,明代,龜茲地方,還有五城,即別失八里Bisnbalik的一部分。太祖洪武二十四年來貢,成祖永樂元年,其王黑的兒卒,其子沙迷查嗣之,至永樂十六年,王之從弟歪思弒其王自立,改國號為亦力把力ILI-balik,後亦屢來明朝貢。其都城即前漢以來居延城,唐代稱為伊羅盧。龜茲一地,不特為中國所爭,七世紀末之吐蕃,八、九世紀間之回鶻,亦覬覦之,但仍能保其遺風,廟宇興盛,頌揚佛法。但至第十世紀末或十一世紀之初期,因受土爾其侵略,已全奉回敎,佛敎便逐漸趨於凋謝矣!

佛敎雖發源於印度,漢唐以來中印陸地交通,龜茲、于闐諸國,為中印交通要衝,佛敎若干經典,先傳至龜茲、于闐等地,再傳入我國。六朝以前之中國佛敎,實由北印度、阿富汗斯坦、土爾其斯坦的新疆—古代所謂西域一帶間接傳來,當時此等地區佛敎已繁榮千餘年,在佛敎傳播史上,是不容忽視的。特別是大方廣華嚴經(六十,八十),都來自于闐。大翻譯家鳩摩羅什出生於龜茲,其所譯出之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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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華經,原本有類似龜茲語之說。故六朝以前之龜茲,實為佛敎第二中心,是東西文化混合地,大乘佛法經典的倉庫,但佛敎究竟何時傳入龜茲?此值得吾人研究者。

依地理觀之,佛敎傳入龜茲,當在中國之前,龜茲、于闐為中印陸地交通要衝。大月氏、安息、康居以及印度諸國欲來中國,必須取道龜茲,始能通達。阿育王息壞目因緣經中謂,阿輸迦王讓予其子法益,即為鳩那羅之一部分領土中,龜茲名亦在內。果爾,則紀元前第三世紀中葉,龜茲與印度必已有佛敎的關係,此一傳說起源,未免太早。但紀元第二世紀中葉,由大月氏、安息而來我國之支婁迦讖及安士高,既已傳譯經典矣。玄奘西域記第三坦叉始羅條,亦詳記阿育王太子,為其繼母奸陷抉去其眼,根據此一傳說,阿育王時代,龜茲與印度間已發生佛敎的關係,縱或未盡然,但佛敎傳入龜茲的資料,絕無僅有。據魏書西戎傳所載,大月氏與我國在紀元前已多少發生佛敎的交涉。大月氏之佛徒必須通過龜茲國,始可達我國。斯時佛敎的經典,或已多少傳入龜茲矣!加之,紀元前迦濕彌羅、健陀羅佛敎輸入于闐、疏勒。而疏勒與龜茲,自漢以來,政治上往來頻繁。漢書班超傳,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七十三年),龜茲王攻破疏勒,而殺其王,立龜茲人兜題為王,於此可知龜茲與疏勒關係密切。佛敎既傳入疏勒,由疏勒輸入龜茲,乃必然之理。從地理上說:佛敎傳入龜茲,自較輸入我國為早,或者同時,或在前也。

(一)龜茲佛敎之傳入佛敎傳承,首在翻譯,而翻譯經典,貴在得體。出三藏集記第七:天竺言語與漢異音,云其書為天書,語為天語,名物不同,傳實不易。六朝以前,龜茲為佛典傳播中心,若干佛經由龜茲傳入,或由龜茲沙門直接參加傳譯工作。同集第十三安玄傳:曹魏正始之末,龜茲王子帛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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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支施崙譯出首楞嚴經,時譯者龜茲王子帛延,善晉胡音,延博解羣籍,內外兼綜。佛經傳入西域各地,因當地人民不解梵文經典,或先譯成胡語,再由胡語譯成漢語,所以漢譯經典中似有不少經典,並非譯自梵文。沙門竺朔佛,天竺人,於漢桓帝時來華,齎來胡本至中夏。當時胡音遍行於世,許多經典從胡本譯成漢文。元康元年,竺法護手執胡經,口出首楞嚴三昧,聶承遠筆受。高僧傳第一,曇柯迦羅傳說:曹魏帛延,譯出無量清淨平等覺經等,凡六部。出三藏集記第八,太康七年(公元二八六),竺法護手執胡經口宣出正法華經,並有龜茲居士帛元信參校。同第七,阿維越致遮經記:為晉太康五年,竺法護從龜茲副使羌子侯,從敦煌得此梵書,不退轉法輪經,口敷晉言。同第十一,『關中近出尼二種檀文夏坐雜十二事,並雜事共卷前中後三記』。法汰慧常雖從外國人獲得五百戒本,頗感複雜,類似人作,不甚圓滿。僧純從龜茲佛圖舌彌許得戒本,其所得比丘尼戒本及授戒法,始知其是如來所制,漢土戒法自此盛行。佛圖舌彌在龜茲佛敎地位極高,是為第四世紀之中期人物也。

如上所記自第三世紀中期以來,龜茲佛敎僧侶中來我國傳譯經典者,則包括僧侶居士及王子並親自賷負佛典至敦煌者,其傳敎之熱忱,於此益見。第二世紀中期,龜茲佛敎已呈興隆氣象矣!

(二)羅什與龜茲之大乘敎龜茲多出高僧,最著名者若鳩摩羅什、佛圖舌彌、達磨拔陀等,其對大小乘佛學宣揚,不遺途力。出三藏集記第十四鳩摩羅什傳:羅什七歲出家,九歲隨母赴罽賓,師事盤頭達多,受雜藏、中阿含、長阿含等小乘經典。至十二歲時,其母又携之還本國,途經沙勒,又習阿毘曇六足諸論及增一阿含,通達妙義。此時又從大乘學者須利耶蘇摩,習阿耨達經,始悟真空無相,更廣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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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經典,並誦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等。在外國修學十二年、始回本國,其於弘始四年(公元四○二)方來我國,所譯經律論凡三百餘卷,其中究竟是否為龜茲國所流通者,雖不能斷定,但其於龜茲王新寺,獲得放光般若經,初披讀誦,二年之間,廣誦大乘經論,故般若部存於龜茲,殆無疑議。其所譯之大品小品中有般若經,金剛、仁王般若及大智度論等,其中必有由其本國齎來者。此外羅什所譯經典中,以大乘方等部佔多數,若法華經、思益經、持世經、諸法無行經、首楞嚴經、大方等大集經以及阿彌陀經、彌勒成佛經、彌勒下生經等,可見方等部、法華部傳入龜茲甚早。羅什所譯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孔雀王咒經、善信摩訶神咒經三部,皆屬秘密部經典,於此可知龜茲當時密敎似盛行。高僧傳第一,東晉帛尸梨蜜多羅,為西域國王之子,長於咒術,其著靈驗,曾於建初寺譯出大灌頂經、大孔雀王神咒經等,初介紹密敎於我國者,傳授咒法,其人亦自龜茲來,可知第四世紀初期以前,密敎似盛行於龜茲,並有高僧傳習也。嗣後密敎是否盛行,雖難以斷定,但自唐時仍有密教經典多部傳入:即居於龜茲國城西門外蓮華寺,勿提提羼魚所譯十力經(宋高僧傳卷三),與龜茲沙門若那傳授崇福寺僧普能之佛頂尊勝陀羅尼別法(據續藏第三套第四冊)。其次貞元新定釋敎目錄第十四,唐阿質達霰於西安譯出大威力烏樞瑟摩明王經等。又法月三藏至龜茲,直月使令記持梵本大乘月燈三摩經七千偈,歷記達壹萬偈,瑜伽真言五千偈等。一聞於耳,恆記在心,後於長官譯出方術醫方梵筴藥草經書等,直月隨師譯語。由此觀之,密敎已盛行於龜茲矣!

據此,第三世紀以來,佛敎便盛行於龜茲,但龜茲小乘佛敎雖佔優勢,然大乘方等部、寳積部、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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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部、法華部,亦盛行於龜茲,至唐時龜茲佛敎,顯然已受印度勃興之密敎影響。從羅什所譯出之彌勒成佛經及阿彌陀經,也可窺見淨土思想流行於龜茲。此外羅什所譯坐禪三昧經、禪秘密經、禪法要解等,雖不能肯定龜茲禪學思想的流行,此或為羅什留學罽賓時所得,因罽賓禪學盛行故。

羅什在未赴姑臧以前,其住王新寺說法,諸王咸跪其側恭聽說法,龜茲佛敎的興隆,可謂登峯造極矣。龜茲佛敎所以能盛行於上等社會,其主要原因當為高僧碩德輩出,而受到國王保護。當羅什於罽賓及沙勒國,潛心研究大乘敎義,後來於溫宿國說服一切神辯道士,聲名四溢。因此龜茲國王白純親自溫宿迎請還國,並為造金剛座、師子座,以大乘錦縟舖之,請羅什昇座說法,其崇法敬僧之虔誠,於此可見矣!

(三)舌彌興龜茲之小乘敎羅什為龜茲大乘敎領袖,則舌彌當為龜茲小乘敎領袖,龜茲自古小乘敎即佔優勢。出三藏集記卷十一,比丘尼本所出末本出記載:

拍夷國,寺甚多,修飾至麗,王宮雕鏤立佛形像與寺無異,有寺名達慕藍(百七十僧)、北山寺名致隸藍劍(五十僧),劍慕王新藍(六十僧),溫宿王藍(七十僧)。

右四寺佛圖舌彌所統,寺僧皆三月一易屋床坐,或易藍者,未滿五夏,一宿不得無依止。王新僧伽藍(九十僧),有年少沙門字鳩摩羅,才大高明,善大乘學,與舌彌是師徒,而舌彌阿含學者也,阿麗藍(百八十比丘尼)、輪若干藍(五十比丘尼)、阿麗跋藍(三十比丘尼),右三寺比丘尼統依舌彌受法戒。比丘尼外國法不得獨立也。此三寺尼,多是葱嶺以東王侯婦女,為道遠集斯寺,用法自整,大有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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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亦三月一易人房,或易寺。出行,非大尼三人不行。多持五百戒,亦無師一宿者輒彈之,今所出比丘尼戒本,此等所常用也。

由此段文記事,值得吾人研究者有三:一、即住王新僧伽藍,住「有年少沙門字鳩摩羅,才人高明、善大乘學」。此一羅字下必缺什字,所謂鳩摩羅者,必為鳩摩羅什,蓋羅什在未赴姑臧前即住王新寺,受國王之崇敬,宣揚大乘敎,英才揮發,彼時羅什才三十五歲,故稱其為少年沙門。佛圖舌彌與羅什為師徒之關係,羅什七歲出家,九歲赴罽賓曾於此師事佛圖舌彌,舌彌當時為龜茲名德沙門,其身份地位極高,故能統轄諸多大伽藍。二、龜茲三大比丘尼寺,所住皆為葱領以東王族婦女,不辭跋涉,遠道來龜茲,集住尼寺,修行梵行,於此可知當時葱嶺以東新疆一帶地區佛敎,於貴族社會殊佔優勢,而龜茲為當時佛敎第二中心,所以才贏得遠道貴族婦女來歸,佛敎攝化社會人心之深遠於此益見矣!三、舌彌不特為龜茲小乘學領袖,且為律學專家。比丘尼戒法能傳入我國,舌彌功德最大,已如前述。

僧純於龜茲所得比丘尼戒本,乃屬薩婆多部者,開元釋敎錄卷四:竺佛念譯出佛典中,謂「僧純於拘夷國得梵本,佛念為譯,後竺法汰改正之」。至此,此丘尼戒本全部傳入我國矣,當歸功於佛圖舌彌,則舌彌當時在龜茲佛敎界所處之地位;於此可知也。龜茲當時雖屬小乘,然赴印度之龜茲沙門,仍往來不絕,而所藏之經典亦富。故玄奘渡信度河失經,一至于闐,即使人往龜茲疏勒訪本也。

(四)大乘敎之衰落 龜茲原屬小乘佛敎,因大乘論師鳩摩羅什出世,對抗小乘敎佛圖舌彌,大乘敎始高張,但羅什赴姑臧以後,龜茲的大乘佛敎漸損失其勢力,而小乘佛敎遂風靡全國,甚至小乘敎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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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凌辱大乘敎徒,寧非怪事!法華經傳記卷六引外國記載:

「達磨跋陀,唐云法賢,龜茲人也。天性聰明,具通三藏,粗識外國言詞。謂小為極,自生貢高,凌辱摩訶衍衆。時有巡禮沙門,名曰須梨耶,誦達法華六千偈,無脫法,對法賢論所誦幽致,賢識三藏單淺,歸心大乘,從須梨耶,誦達法華,每日五遍為業」云云。

此為小乘敎徒歸心大乘敎之記事。所謂須梨耶,即是羅什大乘師須梨耶蘇摩,蘇摩於疏勒曾授羅什般若部經典,後來龜茲弘揚法華。達磨跋陀初為純粹小乘敎徒,認小乘為佛敎之極致,而凌辱大乘敎徒,因遇須梨耶敎化,乃歸心大乘。嗣後終因龜茲缺少對抗小乘敎大德輩出世,而由罽賓來之小乘僧徒,類多戒律精嚴,顯然已增加龜茲國敎徒對小乘敎的信心。龜茲世代國王,雖皆崇敬三寳,保護佛敎。晉書龜茲傳,「其城三重,中有佛塔廟千所」,此佛敎之所以能興隆也。但自姚秦派遣呂光攻破龜茲,刧走羅什以後,龜茲國王對於保護大乘敎顯然不及以往熱忱,遂使龜茲大乘趨於式微,更促成小乘敎的興隆。法顯述cwdc0312601file system no this image彝之情況云僧亦有四千餘人皆小乘學法則整齊秦士沙門至彼都不預其僧例不修禮法遇客甚薄,cwdc0312601file system no this image彝已歸龜茲,當呂光遠征十七年後,亦難怪其不禮遇秦土沙門也。

玄奘赴印度時,龜茲全為小乘敎區。玄奘臨龜茲國門時,國王率領羣臣及沙門大德木叉毱多等數千僧衆迎接,翌日迎入王宮,敬陳供養,臨別之時,又贈與人夫駝馬,其崇敬三寳可知,但對玄奘西赴印度求瑜伽論,殊不以為然。此可據木叉毱多對玄奘所言,木叉毱多曾遊學印度二十餘年,研究衆經,最著聲名,國王及人民均極信仰,地位極高,為小乘敎之領袖。其對玄奘說:「此土雜心、俱舍、毗婆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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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有,學之足得,不煩西涉,受艱辛也」。奘師旋詢該國有瑜伽論否?彼應曰:「何用問是邪見書耶?真佛弟子者,不學是也」。奘師旋與辯論俱舍中意,彼不此答。國王曾以三淨食供養奘師,奘師不受,王深怪之,奘師報以三凈食為小乘敎所開,大乘敎不爾也。所謂三淨食者,原為小乘佛中所許之三種淨肉,即以不見、不聞、不為已殺者,雖比丘亦可噉之,但大乘敎,根本禁止食肉,故奘師不受也。於此可見小乘敎於龜茲之聲勢,甚為興旺。慧超往五天竺國傳說:

龜茲國行小乘佛法,食肉及葱韮等。漢僧行大乘佛法則不然。大唐西域記第一:「伽藍百餘所,僧徒五千餘人,學習小乘敎,說一切有部經,敎律儀取,則印度,其習讀者,即本文矣。尚拘漸敎,食雜三淨,潔清耽翫,人以功競」。並有阿奢理伽藍及昭怙釐二伽藍,後者復有東西之稱,實為三座伽藍,前者為木叉毱多所住之寺。當時龜茲佛敎之伽藍,規模宏大,裝飾華麗,各寺所住僧尼極多,比丘與比丘尼所住寺院皆有區別,已如前述(達慕藍、致隸藍、劍慕王新藍、溫宿王藍及王新僧伽藍五寺為比丘所住,阿麗藍、輪若干藍、阿麗跋藍三寺為尼衆所住:以上九寺皆歸佛圖舌彌統轄)。梁高僧傳卷二羅什傳中,此九寺外,還有一大伽藍,即「雀梨大寺」,此雀梨大寺,即前記昭怙釐伽藍也。

八世紀末年,龜茲佛敎尚保其遺風,佛敎學術尚昌盛也。並有繼羅什之事業,翻譯梵文經典者,勿提提羼魚所譯十力經,尚存高麗大藏經中。此經梵文原本,已在敦煌石室發見,其一部分為伯希和所得,一部分為斯坦因所得,勿提提羼魚,宋高僧傳有傳。犀據悟空行狀曰:悟空於七五一年隨唐使臣赴健馱羅國,凡往來經四十年。歸餘經行疏勒,於七八七年或七八九年至安西(龜茲)。時郭昕為四鎮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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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環為龜茲王。城西門外有蓮華寺,有三藏法師勿提提羼魚,華言蓮華精進,善於傳譯。空因將十力經來,請翻之。師允之,遂為譯出,可用東紙三幅成一卷。師善四鎮方言,華梵兼明。安西境內有前踐山,下有前踐寺,又有耶婆瑟雞山,有水滴滴成音,彼人每歲一時采綴其聲,以成典調。是以建立西婆瑟雞寺,寺東西有拓厥寺、阿遮哩貳寺,悟空留此城年餘。

此後二百餘年,龜茲之處,便進入黑暗時代,至十世紀末或十一世紀初,龜茲之名重見於中國史書時,中亞與東亞局勢已大變矣,唐朝已亡,其強敵突厥、吐蕃、回鶻已次第瓦解。宋朝定都開封,北方棄於契丹。一○一七至一○三七,五次入貢,最後賜以佛經一藏。一○九六年為最後一次使貢宋朝之年,但距離其消滅期亦不遠矣。因回敎徒侵入東、西土爾其斯坦,蓋自一○四三年以來,八拉沙袞(Balassagoun)及喀什噶爾(Kachgar)之突厥,信回敎者約萬餘。此後古龜茲之名,遂不復重見於史乘,而佛敎亦消聲滅跡矣!

(五)龜茲佛蹟之新發現

龜茲雖屬小乘敎地區,然大乘佛敎頗佔優勢。近從龜茲地方發掘的古寫本中,發現大乘佛敎史蹟不少。

西紀一八九○年Bown大尉,於庫車附近,獲得貝葉形樺皮記載古寫本。宣敎師F. Weber從此地方獲得紙寫本斷片。此等經R.Hoennle研究結果,前者有關孔雀王經及其他藥法咒法占卜之梵文寫本,後者有關醫方龜茲文之寫本,同氏從The Bowen Manuscnipt及Ther Webe Manuscnipt,(Jou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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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aticsoc, Bengal, LVII, 1, 1893)及所發表。這些偶然的發見,却掀起中央亞細亞探檢運動,茲有關龜茲地方探檢成果分別介紹於次:

一九○五至同七年,德國A, Grünwedel第二回探檢(Alt-Bud dhistrsche Kultstätten in Shinlsish, Turkestan Alt-Kutscna, 及發表)。一九○六年至同八年,英國斯坦因A, Stein第二回探檢(Senimdia Vol, III,發表),一九○二年至同四年及一九○八年至翌年,日本大谷光瑞氏第一回,第二回探檢(發表,西域老古圖譜),一九○九年S,ol, denkery探檢(Busskaya Tunkestanskya,Eḳspeditaiya,發表)。一九一三年至翌年,德國Lecog的第二回探檢(Diebuddhistische Späten-tikein Mitelasien.發表)。一九一三年至同六年,斯坦因第三回探檢(Innenmast Asia發表)。此等探檢的結果,庫車及其西方溫宿Uch Tun Fam姑墨Ahsu地方所發見龜茲語,關於此語;F,W,B, Müllen, Sieg Siegling, Meillet認此為吐貨羅語Tokhāni(Tochanisch, Le To-khanie)。E. Leumann,Basgaṅisch, E; Smith名為Shulêspnache。後來J.Kinste依此語流行地理中心,名此為吐魯蕃語Tun Eanisch,嗣後S, Lévì呼此為龜茲語Kuchean,(Koutche'en),其系統屬於歐洲語中的italo-ceitic為區別於于闐語名為Spnachz。

法國伯希和P,pelliot於庫車附近發見龜茲語記寫的通行證,且其卷中,有玄奘來遊此國時國王名字Swapnate,據此可知龜茲語,在西曆七世紀中葉,尚屬通用語言。用龜茲語所寫佛典中被發見的:則有法句經dhanma-pada(udānavapga),大般湼槃經Manāpanini=nvāna-sùtna(saktì-pnds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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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比喻經naganpama-sù=tha, 悲華經Kanunāpundan: ka-sūtna, 佛德讃歎偈Van=nanānhavannanā, 十誦比丘戒本pnātimoksa, 波夜提pāyti第七十一至第八十五)十誦律波逸提pnāyascìttika第八十九、第九十,及波羅提提舍尼pna=tideánīya第一、第二、第十二因緣論Pnatītyasamutpāda-sāgtna, 念處Mntyupasthāna等斷片。依添品法華經序,羅什所譯之妙法蓮華經之原本,類似龜茲語,宋高僧第三胡梵兩存例:天竺之經律傳至龜茲,龜茲不解天竺語,呼天竺為印特伽國,因此譯之,若易解者,猶存梵語。據此:可證明西紀第五世紀之初,此種佛典仍然存在。又漢譯佛典音譯中,與其說是梵語音寫,無寧說龜茲語音寫。舉例來說:沙門,梵語Snamana龜茲語Saman̄e,沙彌,梵語Snamanera龜茲語Sanmir。波逸提,梵語pāyantiha龜茲語pāyti,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又對「出家」二字的譯語:梵語Pnaunajyā為前進意。龜茲語ostmamlaln̄e含有出家意。外道,梵語Mithy āelnsti謬見意,龜茲語pannaññ有外之意。滅,梵語Sama, Santi,為和之義,龜茲語Kes有息之意。所以這此漢譯詞句,並非依梵語原本直譯而來,因梵語原本先譯成龜茲語,或中亞的土語。初期來華傳敎之西域高僧,就依照此類土語所記寫佛典,傳譯為漢語,因之佛典中若干經典,乃從龜茲、于闐,乃至胡語等譯成,並非直譯自梵文,甚為明顯。

同時,德人A, Onünwedel於洞窟調查中,發見用西藏語所記寫的壁文。觀其壁文,可確知洞窟內的壁畫由來。西曆第八世紀頃,此地佛敎以外,還有摩尼Mo-ni敎及Mi-si-ya-pa敎傳布。關於美術、建築及其他各方面所發見者也不少,這些古代中亞語文發現,不僅為研究西域佛敎發展重要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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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為研究中亞人文地理學、地略學、語言學、藝術學最好的資料,更使吾人了解佛敎於中古時期在這些地方活動的情形與成果。

第三節 高昌國之佛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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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佛寺步廊比丘羣像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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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高昌,乃西域古國之一,即今我國新疆省吐魯番Turfan東南三十五里哈喇和卓Karakhojo地方。這是我國通往中央亞細亞北路東端,當東西交通之要衝。自漢至魏皆稱為車師前王國,或車師前部,其交河城,即今雅爾廢城,其勢力達到吐魯番地方,並包括今pidjan之東部,周圍皆有大山,地勢險要,氣候溫暖,土地肥沃,物產豐富。自漢以來,即為我國與北方民族爭奪之要衝,故車師前王國,實居於我國與匈奴之間,時而傾屬我國,時而叛向匈奴,以維其國脈。至西晉時,卒屬我國,劃為高昌郡。五胡亂華,前涼(張氏)、後涼(呂氏)、北涼(沮渠氏)等據河西時,皆置太守統治之。北涼亡,北魏和平元年(西紀四五二—六五),蠕蠕民族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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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首遭其侵略,在其勢力範圍內,遂以闞伯周為王,改高昌郡為高昌國。北史西域列傳第八十五高昌,車師前王故地,漢前部之地。東西二百里,南北五十里,四面大山多(中略)。地勢高敞,人庶昌盛,因云高昌。亦云其地漢時有高昌疊,故以為國號,東去長安四千九百里,漢西域長史及戊曰校尉,並居於此。晉以其地為高昌郡,張軌、呂光、沮渠蒙遜,據河西,皆置太守統治之。去敦煌十三日路程,國有八城,皆有漢人,地多石磧,氣候溫暖,厥土良沃,穀麥一歲再熟,宜蠶,多五果,又漆饒。有草名羊刺,其上生蜜,其味甚佳。引水溉田,出赤鹽,其味極美。復有白鹽,其形如玉,高昌人取以為枕,並以之貢我國。葡萄酒多,俗事天神,兼信佛法。國中牧羊馬,居隱僻處,以避寇。若非貴人,則不知其處(中略)。太武帝時有闞爽者,自為高昌太守,太延中,遣散侍郎王恩生等使高昌,蠕蠕為執,真君中,爽為沮渠無諱所襲,無諱奪據之。無諱死,立弟安周代之,和平元年蠕蠕並其所,以闞伯周為高昌王,其稱王從此始云。

據此可知其當時國勢及其變遷。然至孝文帝太和五年(公元四八一),伯周後,其子義成立,歲餘為其兄首歸所殺,首歸又殺高車王阿伏至羅,敦煌人張孟明代立為王,復為國人所殺,而立馬儒,旋亦為民所殺。推左右長史麴嘉為國王,高昌國至此,始漸趨獨立,時為北魏太和二十一年也。麴嘉大張國勢,其威令所及東北方高車,西方焉耆。唐書西域列傳第百六十四上:麴嘉經四年,唐武德初有麴文泰王聯通西突厥,阻止西域諸國入唐朝貢,更侵伊吾Khami及焉耆。唐太宗貞觀十四年(公元六四○),交河道大總管侯君集,遂將軍數十萬以討高昌,文泰聞唐軍已至城下,悸駭之餘,不知所措,猝然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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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其子智威立,而與唐軍戰,復又大敗,遂降,侯君集分兵,卒平定三州五縣二十二城。太宗改高昌為西州,設郡縣更置安西都護府,總轄西域諸國。封智威為左右衛將軍金城郡公,其弟智湛為右武中郎將天山郡公。高昌麴氏歷治九世一百三十四年而亡,時為唐貞觀十四年事也。

吐魯番騎馬婦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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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此地又為回鶻部族所據,西州回鶻,又稱為高昌回鶻。回鶻即畏兀兒種族,為匈奴之別裔。蓋回鶻又作回紇,原據於Baikal湖及Se-lenga河流域為土爾其族,初為鐵勒之一部,在突厥統治下。但至隋代獨立,後隸屬唐,貞觀以後,朝貢不絕。至德初(公元七五六)應肅宗請,出兵平安史之亂,自是以來威力強大,以吐魯番為根據地,其勢力向東西擴展。於咸通年間,為黠戞斯Kighiz所敗,其一部據西州地,諸回鶻中最為優勢,是所謂西州回鶻。元初,此地為元皇帝直轄地區。明代稱為火州,或哈喇。清代以後隸屬我國,以迄於今。但高昌地,原為土著阿奴雅種住民,漢代以來,一直以漢民族屬地視之,其王亦多從漢人出,其文化,在回鶻移往以前,主要受漢民族影響,兼攝異民族文化。尤其唐代,此地為東西文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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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地,中印僧徒多出於此。據勒柯克氏報告Karakhodja謂在天山麓之村中,有一古佛寺名Bizäklik者,其廊下右方入口處,畫中國佛敎僧像十二人,皆着黑藍色法服,其頭部着白巾,上書各僧姓名,皆為畏兀兒文(據畏兀兒文皆為唐音),故知所畫中國僧像乃唐代之物。其左側入口處,又有着黃色法服僧徒十二人,其姓名為梵文。綜此二十四人之畫像觀之,此地必為東西人種會集之所,麴嘉在位,曾遣使我國,求五經諸史,努力輸入中華文化,其子堅亦盡力擴張國勢,初領十六城,旋增十八城,其王宮並懸魯哀公問政於孔子像,其傾向漢化,於此可知矣。

北史西域列傳第八十五:其風俗政令,略同華夏,兵器,有弓箭刀楯甲矟,文字亦同華夏,兼用胡書,有毛詩、論語、孝經,置學官敎授子弟,雖習讀之,然皆為胡語。賦稅則計田輸銀錢,無者輸麻布,其刑法風俗婚姻喪葬與華夏大同小異。北史九十七高昌傳,是此國之政敎風俗等。皆為華化也。於此可知其習俗之一斑矣!

佛敎何時傳入高昌,實難獲一結論,但於車師前部之時代,佛敎已流行高昌。第四世紀下半葉,佛敎已成為國敎。當建元十八年(公元三八二),車師前部王彌第,來朝苻秦時,其國師鳩摩羅跋提獻梵本大般若經一部,出三藏集記第八所載,「苻秦道安摩訶鉢羅波羅密經抄序,前秦建元十八年車師前部王,名彌第來朝,其國師鳩摩羅跋提,獻胡大品一部」。由此觀之,車師前國之彌第,實佛敎信徒,其崇敬鳩摩羅跋提為國師,其獻呈苻堅之梵本大般若經,吾人依此可推知車師前國於第四世紀之後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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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乘佛敎流通也。後由北涼沮渠蒙遜統領此地,改為高昌郡。其時有沙門法衆,出三藏集記第二:高昌沙門法衆,譯出方等檀特陀羅尼經四卷,同集第八所載大湼槃經記:據說為曇無讖在北涼所譯,最初為十卷,僅有五品之胡本,為智猛從天竺携來者,彼卓錫於高昌時,未幾,沮渠蒙遜乃遣使高昌求取胡本,由曇無讖譯出。同集十四曇無讖傳,讖以涅槃經本品數未足,復回本國,於于闐更得經本,續為三十六卷焉。沙門曇無讖說:此經品數猶未盡,讖常慨然,誓必重尋,宋文帝元嘉年中,高昌沙門道普,常遊外國,善解胡書,解六國語,因欲求大湼槃經後部,道場寺慧觀,乃奏請宋文帝,發命資遣道普偕吏十人,西行求湼槃經後分,至長廣郡(青島附近),舶破傷足,遂族而卒,道普臨終猶歎曰:湼槃後分與宋地無緣矣!

同集第九所載賢愚經記:河西沙門曇學、威德兩人於宋元嘉二十二年(公元四四五),結志遊方,遠尋經典,至于闐各地參訪善知識,聽講經律,終至高昌編纂賢愚經一部。同第二沮渠蒙遜從弟沮渠京聲,先於高昌譯出觀彌勒上生兜率天經、觀世音經各一卷,於彼齎來,但此二經未明言,從何種語言迻譯,各經錄亦未詳,殆係高昌土語,故於孝武帝建業重譯。又名僧傳抄:高昌沙門法盛,年十九潛心修梵行,遇智猛,聞印度諸國靈迹,遂立志偕師友二十九人遠赴天竺,經歷諸國,尋覓遺靈及諸應瑞,於北涼作菩薩投身飼餓虎起塔因緣經一卷,又其傳四卷(開元釋敎錄卷四)。高僧傳第十法朗傳及同第十二法進傳,法進弟子法朗及僧遵同為高昌人,法朗以神異為名,僧遵善十誦律,疏食節行,持誦法華、勝鬘、金剛般若,菩薩戒義疏卷上。又常篤勵門人,時勤懺悔,法進隨沮渠蒙遜子景環,移居高昌,因逢歲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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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餓遍野,竟效佛陀投身飼虎之精神,自割身肉濟施餓者,感動天地。其弟子僧遵,先獲得菩薩戒法,傳授曇景。高僧傳第十二釋法緒,高昌人,德行清謹,蔬食修禪,後入蜀,專持法華、維摩、金光明,常居塚間,虎兕不傷。尚有著成實論義疏八卷之道亮弟子釋智林亦高昌人也。智林,精於雜心,宋明帝時來長安,於靈基寺說法,因與周顒商榷二諦義及三宗不同義,致書顒曰:「近聞檀越,敘二諦之新意,陳三宗之取捨,聲殊恆律,雖進物不速,如貧道鄙懷,謂天下之理,唯此為得焉,不如此,非理也。」(僧傳卷八)因之交誼深契。乃著二諦論及毘曇雜心記,並註十二門論、中論等,公元五世紀之前半,即闞伯周稱王高昌以後,其國沙門復多遠赴印度,巡禮靈迹,其國人民對佛敎之信仰,不可謂不盛也。

齊武帝永明八年(公元四九○),達摩摩提所譯妙法蓮華經提婆達多品,梁僧傳法獻傳謂,法獻西遊時,於于闐獲得此經,而僧祐經錄,則謂此經係法獻於高昌所得(出三藏集紀卷二),中夏所傳正闕此品。或謂此提婆達多品,嘗流行高昌,亦未可知,蓋此間早有大乘經論傳來矣。又名僧傳抄:法惠,高昌人,初赴龜茲出家,修學禪律,及還高昌,住仙窟寺,敎化民衆,復赴龜茲,從直月得第三果,又回本國。大弘經律,道俗皈敬者衆,齊永元間(公元四九九—五○),無疾而坐化,龜茲直月所行之敎法,類似我國之達摩祖師,法惠受其敎,乃於高昌弘揚禪法。

續高僧傳第九慧嵩傳,慧嵩高昌人,嵩少出家,聰悟敏捷,開卷輒尋,便了中義,元魏末齡,大演經敎。高昌王乃遣嵩並弟,隨使入北魏學梵學,嵩從智遊,究必毘曇、成實,頗通其奧義,時人有「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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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孔子」之稱,聲名遠播。高昌王促其回國,嵩曰,以吾之博達,義非邊鄙之所資也,故不願回國。高昌王復徵之亦不回,因其再三拒回本國,高昌王怒,乃夷其三族。由此觀之,高昌王當時是如何渴望弘揚大乘佛法。慧嵩本小乘學者,來北魏後,專演大乘經論,再三拒絕回國,致夷三族。又麴嘉時代,乃請諸王保護佛敎。未幾,堅死,其子伯雅即王位,大業五年(公元六○九),入隋朝,因隋煬帝擊敗高麗,還取華容公主。據續高僧傳慧乘傳:乘奉煬帝命,特為高昌王麴氏伯雅講金光明經,時麴氏伯雅布髮於地,請乘踏之,其崇敬三寳可知也。

伯雅死後,其子文泰即位(公元六一八),其崇敬佛法,於大慈恩三藏法師傳卷一:玄奘西遊途次,高昌王麴文泰盡禮款待,初請奘師永留該國,以終身供養,合一國人皆為奘師弟子。奘師深感王厚意,謂此行為求大法,誓必西行。王仍固請留三年,願效波斯匿王、頻婆娑羅王為奘師外護,奘師僅允住一月,為王講仁王經。每至講時,王躬執香迎請,引昇法座,王低跪為隥,令法師躡上,其敬法崇僧,於此益見。奘師離別,為製法服二十具,棉帽裘毯等二十餘件,黃金百兩,銀錢三萬,綾絹等五百疋,馬三十匹,手力二十五人,充法師西行之用,並作書二十四封通龜茲等二十四國,每國一封,懇請保護法師。當出發之日,王與諸僧大臣百姓等,送出城西,王遂慟哭,道俗皆悲離別,玄奘得順利抵達印度,實以麴文泰幫助最大。據此事實,當時高昌文泰,其篤信三寳,維護佛法不遺餘力,於此可知也。宋高僧傳第二玄覺傳,玄覺,高昌人也,覺慕大乘,復從玄奘研究經論,並於玉華宮參預譯經,及大般若經畢,同請翻譯寳積經,奘師惙然,覺因夢見浮圖傾倒,即奘師之圖寂預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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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鶻,原為熱心摩尼敎之種族,但移居高昌後,並信奉佛敎、景敎、祅敎等。宋史列傳第二百四十九高昌條:乾德三年西州回鶻可汗,遣僧法淵獻佛牙、玻璃器、琥珀盞。又雍熙元年,王延德等報告,高昌佛寺五十餘所,皆有唐朝所賜額,寺中有大藏經、唐韻、玉篇、經像等。另有摩尼寺,波斯僧各持其法。又同史回鶻條,雍熙元年,西州回鶻婆羅門僧永世,波斯外道阿里煙來宋朝貢。於此可知當時高昌,猶有佛敎。西部回鶻種族,第十世紀以後,雖改奉回敎,但東部回鶻,在以後數百年中,仍信奉佛敎。元至順三年(公元一三三二),佛祖歷代通載第三十六八哈石傳中說:「師諱舍藍藍,高昌人,其地隸北庭,其地好佛,故為苾蒭者多」。八哈石曾以黃金寫蕃字藏經,即西藏語佛經,般若八千頌,五護陀羅尼十餘部,及漢文佛典華嚴、楞嚴,畏兀文法華、金少明經典二部。參以晚近在中亞所發見之法華經、金光明經殘卷,可知此種大乘佛經在回鶻族間,必甚普徧。明史列傳吐魯番傳,明永樂六年,高昌國僧清來,率其弟子法泉等朝貢,欲請於吐魯番布敎,明成祖為使高昌佛法弘通,乃授清來灌頂慈慧圓智普通國師號,與其徒七人願受吐魯番僧剛司官,賜賚甚厚。自此以後,其徒往來,相繼不絕。清來的時期,高昌佛敎,似為喇嘛敎。元時,高昌已有喇嘛流行,其與西藏交通頻繁,故彼等必為喇嘛無疑也。

高昌佛敎,涉及於大小乘、毘曇、律、及禪法等,明以後又有密敎。其系統乃從印度及西方諸國傳來及我國傳去的,南北朝時期,則為我國佛敎傳入高昌時期也。

回鶻種族間,雖信奉回敎,但也有部分信奉佛敎,因之佛敎經典,多譯成回鶻語,是一明證。近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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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來,在中央亞細亞探險者於此發見許多回鶻語佛典斷片,其來源即此也。每次探險都有驚人的收穫,西曆一八九八年俄羅斯人D.Riementz (Jurfanund, Seine Alterthümer發表),一九○二年至翌年德國人A, Grün We-de(Bericht Über archä ologische Arbeitenin Jdikutsc hariund Umgebwng發表),一九○五年至七的亦是(Alt-Buddhisti-Sche Kultstatten, in Chines isch-Turkistan Alt-Ku-tschal發表),一九○六年至八年,英人斯坦因發表,一九○八年至翌年日人橘瑞超氏(西域考古圖譜發表),一九二七年至翌年,瑞典人S.Hedin(Auf, grosserfahrt發表)等。

根據以上諸氏先後於各地探險結果,從佛敎寺院廢墟中發見佛像、佛畫、梵語、胡語、漢文、並回鶻文所書土爾其古語的經典、註疏及文書等珍貴的多數資料,實為今日吾人研究西域佛敎史蹟一大光明,亦復為考核西域各地歷史文化及語言學、地略學重要的史料。就中,以回鶻語文所書的經典,多大乘經典及秘密經典,如金光明最勝王經、方等大莊嚴經、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彌勒下生經、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天地八陽神咒經、大白傘總持陀羅尼經、大雲請雨經、十業佛譬喻鬘、聖王語訣等。最引吾人注意者,是知此處回鶻語經典,皆為大乘佛經,至於回鶻語佛典中含有漢字音,由漢譯佛典中重譯而來,至為明顯。謨納氏所譯回鶻文金光明經殘卷中:有漢語「大乘」二字之音譯為Taising,「小乘」之音譯為sivsing(Uigurica, I, S, 123)。羽田享氏譯回鶻文天地八陽神咒經中,漢語之「曆日」,回鶻音譯,橘瑞超氏譯linqu回鶻文法華經提婆達多品斷片中,漢語「蓮華」之音譯為likzil等,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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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歷史的迹象,佛敎經典,先由印度語譯成漢語,再由漢語譯成突厥語Türk,或由印度語譯成吐火羅語,由吐火羅語Toknara譯成突厥語,或由曲先語(龜茲語)譯成吐火羅語,或由西藏語譯成回鶻語,其年代在西曆第七世紀,或第八世紀以後。所謂回鶻語文所書寫的經典,並非全回鶻種族人所書寫。據羽田享氏考:回鶻文字,是為摩尼敎所用的文字,從sogd文字發達而成。西元八世紀前半,高昌接近突騎施Jürgiscl部族,回鶻人移往高昌後,就放棄從來使用的突厥文字。假使,高昌在回鶻部族移往以前,就以回鶻文字所書寫的土爾其古語的佛典,應當存在。又從高昌地區發見的墓表,及佛敎經疏記等,麴氏時代所用延昌、延和、延壽等年號,是可考據的,據內藤虎次說:延昌元年,為麴茂嗣位之年,相當西紀五百五十五年,麴茂治世三十年。又延和元年,相當西紀六○二年,茂次所立。慟伯雅治世,從延昌三十一年至延和二十二年。又延壽伯雅死後改元年,其元年即相當西紀六百二十四年。故在一千四百年以前,當為高昌佛敎興盛的時期。

據伯希和報告:謂俄國馬諾夫氏,曾於甘肅幽中發見公元一六八七—八年間所書回鶻文之金光明經全部,以此推之,十七世紀中期以後,回鶻部族中猶有信奉佛敎者。

第四節 疏勒與子合之佛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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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即今新疆之喀什噶爾(Kāshgar),或作沙勒。法顯傳作竭叉,智猛傳作奇沙,玄奘西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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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佉沙,慧琳一切經音義作迦師佶黎,唐書作迦師(疏勒之城名),自漢以迄於隋,正史中皆稱為疏勒,故疏勒已成學界之定說。據格林勒(Grenard)氏說:Kāshgar(疏勒),謂伊蘭(Iran)語之Kāsh為玉Baluč語之Ghar之義。據白鳥氏之考證,此國之土著,蓋為阿利安、土耳其、西藏三種人之混合民族,決非純一之部族也。

疏勒為古來通往印度北道之要衝,為葱嶺東西交通之門戶,故印度與伊蘭之文,傳入甚早。而在葱嶺以東諸國中與佛敎接觸亦最早,但與中國佛敎發生關係,當在法顯西遊時才發生接觸,但佛敎何時傳入疏勒,約公元第二世紀初期。後漢書西域傳所載:「安帝元初中,疏勒王安國以舅臣盤有罪,徙於月氏,月氏王親愛之。後安國死,無子,母持國政,與國人共立臣盤同產弟子遺腹為疏勒王。臣盤聞之,請月氏王曰:安國無子,種人微弱,若立母氏,我乃遺腹叔父也,我當為王。月氏乃遺兵送還疏勒國,人素敬愛臣盤,又畏憚月氏,即共奪遺腹印綬,迎臣盤立為王」。又玄奘西域記迦畢試國云:「大城東三四里北山下有大伽藍,僧徒三百餘人並學小乘法敎。聞諸先志曰:昔健馱羅國迦膩色迦王,威被隣國,化洽遠方,治兵廣地,至葱嶺東,河西蕃維畏威送質,迦膩色迦王既得質子,特加禮命,寒暑改舘,冬居印度諸國,夏還迦畢試國,春秋止健馱羅國,故質子三時住處,各建伽藍,今此伽藍,即夏居之所建也。故諸屋壁,圖畫質子容貌,服飾頗同東夏,其後得還本國,心存故居,雖阻山川,不替供養。故今僧衆每至入安居解安居,大興法會,為諸質子祈福樹善,相繼不絕,以至於今」。今據此兩記錄相對照,則後漢書所謂月氏與西域記所謂迦膩色迦王相當,後漢書所謂臣盤者,即西域記所謂質子,故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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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膩色迦王為安帝元初中(一一四—一一九年)在王位之人,玄奘所記之質子所住之伽藍,其當為一佛敎信徒,蓋毫無疑問。安國死後,彼還疏勒,又被立為王,自當盡力弘揚佛法,故疏勒至遲在紀元第二世紀之初期,佛敎即已傳入矣。然則傳入疏勒之佛敎為大乘乎,抑為小乘乎?據臣盤所住之伽藍,玄奘謂當時尚有小乘敎學僧三百人住其中,以又彼冬季嘗居北印度之至那僕底(Gīnabhukti)國,玄奘時盛行小乘之有部宗。故臣盤所習之佛敎,殆為小乘敎,故臣盤回國後,想必亦提倡小乘敎也。

當紀元第五世紀之初,鳩摩羅什留學迦濕彌羅國修梵行畢,其母耆婆Jiva偕還龜茲途中,嘗至此國頂禮佛鉢,即鉢捧而起,忽自念鉢之形如此大,何其輕乎,此念未已,鉢之重量頓加,力不能捧,不覺失聲置下。斯時其母耆婆對曰:「兒心有分別,故鉢有輕重耳」。羅什住此國一年,潛心誦習阿毘曇六足諸論、增一阿含,深達其奧義,又為此國王講說「轉法輪經」。以其餘暇,旁習外道經書,如四吠陀,五明諸品及陰陽星數之事,盡皆研究,能預言吉凶(見羅什傳)。

智猛來奇沙國(疏勒)瞻禮佛跡,亦記佛鉢云:「光色紫紺,四際盡然。猛花香供養,頂戴發願,鉢若有應,能輕能重,既而轉重,力遂不堪,及下案時,復不覺重,其道心所應如此」(見出三藏記集),此二人所見佛鉢均同。法顯曾於此國,見佛牙塔,並有記錄。智猛並拜見石造之佛唾壼,據此可知疏勒國既有種種佛之遺物存在,羅什又為國王講說佛法,故國王之崇敬三寳,熱心供養,上行下效,國內士庶,無不崇信,其情可知,殆為純一小乘敎國也。

魏書西戎傳疏勒國條記:高宗末年(四六五),其國王遣使入魏,獻長二丈餘之釋迦牟尼佛袈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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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當時高宗欲驗此佛衣之真偽,置之於烈火之上,經日而不燃燒,觀之者皆悚然驚懼。

紀元五八五年,南天竺之沙門達磨笈多(Dharmagupta)來中國時,道經疏勒國,同行者三人,皆住其國王所建之伽藍中二年以上。並為此國僧徒講話,「說破論二千偈,如實論二千偈,前者為明三法印,以破外道,後者為世間議論」。達磨笈多,本通大小乘,來中國後,所譯有大方等大集菩薩念佛三昧經十卷、藥師如來本願經、金剛般若論、菩提資糧論、攝大乘論釋論,據此可知達磨笈多所講雖屬小乘敎,但疏勒國對大乘必甚歡迎也。西藏傳第五世紀中期韋迦耶色哈(Vijayasimha)王之妃疏離克(Shulik),曾盡力宣揚大乘敎,然于闐本為大乘敎國,故此時傳入疏勒之敎,必為大乘敎,唯佛敎事業,似未成功耳,但此國必曾有大乘經典傳入。晚近俄國彼得羅夫斯基(petrovski),於此地發掘得古梵本法華經殘卷,即今日本南條、泉兩氏共譯之新譯法華經中所影印者也。

玄奘於六四四年,經行此國時,所記如次:「佉沙國,周五千餘里,多沙磧,少壤土,稼穡殷盛……文身綠睛,而其文字,取則印度,雖有刪譌,頗存體勢。語言詞調,異於諸國,淳信佛法,勤營福利,伽藍數百所,僧徒萬餘人,習學小乘,敎說一切有部,不究其理,多諷其文,故誦通三藏及毘婆沙者多矣」。

玄奘時代,此國小乘敎學僧已增至一萬餘人,較二百五十年前法顯時僅千餘人已增至十倍。在此長遠歲月中,此國之佛敎,在數量上雖有擴張,但在質的方面,却毫無進步。換言之,玄奘時依然流行小乘有部,小乘學僧,僅知誦小乘經典,而不求甚解,故僧徒知識淺薄,可想而知。故玄奘稱其「人性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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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俗多詭詐,禮義輕薄,學藝庸淺。」在此種情況下,當然不能領悟大乘敎義。

第七世紀以後,此國民間逐漸有崇信紮特(Ahura Mazda)大神,而為波斯敎,即祅敎之敎徒者。唐書西域傳疏勒國條云『俗祠祅神』。第八世紀初期,此國小乘敎猶未盡絕。當慧超入此國時,所記「有寺有僧,行小乘法,喫肉及葱韮等」。又記龜茲、于闐佛敎時,則謂「足寺足僧」。於此可知當時疏勒之佛教,已不及龜茲、于闐之興盛,而漸趨衰落,以致僧徒亦喫肉及葱韮等,此與龜茲僧徒之食三淨肉者相同。

至第十世紀頃,東土耳斯坦有名之回敎大師薩德克巴格剌汗(Satok BoghraKhān),其領地,自熱海(Issik-Kul)以迄於疏勒,皆在其統治之中,自是以來,疏勒之佛敎,遂漸根斷株滅矣。

所謂斫白迦(子合),在佛敎史上雖不甚出名,却盛行大乘敎,據歷代三寳紀卷十二,僧就條曾謂闍那堀多(至德)每自口云:

「于闐東南二千餘里,有遮拘迦國,彼王純信,敬重大乘,諸國名僧入其境者,並皆試練,若小乘學即遣不留,摩訶衍人請停供養。王宮自有摩訶般若、大集、華嚴三部大經,並十萬偈,王躬受持,親執鍵鑰,轉讀則開,香花供養。又道場內種種莊嚴,衆寶備具,兼懸諸雜花,時非時果,誘諸小王令入禮拜。彼土又稱,此國東南二十餘里,有山甚險,其內安置大集、華嚴、方等、寳積、楞伽、方廣、舍利弗陀羅尼、華聚陀羅尼、都薩羅藏、摩訶般若、大雲經等,凡十二部,皆十萬偈,國法相傳,防護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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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

根據此段的記錄,應值得吾人注意者,此國是如何獨保大乘敎!唐祥公所輯法華經傳記卷一中,也有類似的記錄。他引西域誌云:「昔于闐王宮,有法華梵本六千五百偈,東南二千餘里,有國名遮拘槃國,彼王累世敬重大乘,諸國名僧入其境者,皆試其解,若小乘學,則遣不留,大乘人請停供養。王宮亦有華嚴、大集、摩訶般若、法華、大湼槃等五部大經,並十萬偈。王躬受持,親執戶籥,轉讀則開,香華供養。又東南二十餘里,有山甚嶮難,峯上有石窟,口狹內寬,其內華嚴、大集、方等、寶積、楞伽、方廣、舍利弗陀羅陀、華聚陀羅尼、都薩羅摩訶般若、大雲、法華,凡一十二部,皆十萬偈,國法相傳,防護守掌」。

所謂西域誌,究為何人所著,或即為王玄策所作,亦未可知(法苑珠林謂此志為王玄策等,於乾封元年(公元六六年)奉勅所撰者)。但費長房所錄闍那崛多之語與祥公所引之文,兩者大意相同,唯祥公引西域誌「昔于闐王宮有法華梵本,六千五百偈」,稍有出入,其餘大致無別。

然則,所謂遮拘迦或遮拘槃之大乘佛敎國者,究指何地而言?據闍那崛多說,則在于闐國東南二千餘里,但祗是傳說,並無確實記載。故遮拘伽國,或即玄奘所謂斫句迦國。玄奘自斫句迦國東行踰嶺越谷,行禮百餘里,達于闐,則于闐之西八百里地即斫句迦國。兩者所示方位與距離,雖不相同,然斫與遮同有Che音。果如此,則斫句迦與遮拘迦殆為同名而異譯者也。

西域記卷十二云:『此國中大乘經典部數尤多。佛法至處,莫斯為盛也。十萬頌為部者凡有十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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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與費長房記中所載,不過一繁一簡而已。遮拘迦與斫句迦果為同國異名,而兩者距離與方位之不同,或為闍那崛多僅憑傳說此國曾流行大乘敎,其自身既未親臨此地,容或有誤,彼不若玄奘親履西域所記諸國之方位距離,以玄奘之博學,所記之事,絕對正確,不至錯誤,此可足信也。其他法顯傳所謂子合國,惠生所謂朱駒波國,以及魏書北史,唐書等之西域傳中所謂朱居國,朱俱波(槃)國,殆皆指此地而言,已成為學術界之定論矣!

法顯自于闐逕赴子合國,留此十五日,然後向葱嶺而行,彼謂子合國國王甚精進,僧徒千餘人,多習大乘敎。而宋雲惠生自于闐入此國,僅謂此國人民住居山間,五谷豐富,以麪麥為食物,不屠殺生物,死者之肉則食之。語言風俗與于闐略同,文字與婆羅門相同,其國疆界可五日行遍。據此可知第四世紀末葉而至第五世紀初期,大乘敎必盛行於遮拘迦國也。

西域記謂,斫句迦國周千餘里,國大都城周十餘里,堅峻嶮固,編戶殷盛,山阜連屬,礫石彌漫,臨帶兩河,頗以耕植葡梨奈,其菓實繁。時風寒,人躁暴,俗唯詭詐,公行刼盜,文字同瞿薩旦那國,言語有異,禮義輕薄,學藝淺近。

據此記錄與魏書西戎傳朱居國之記事互相參照,當可明瞭魏書之朱居國,即玄奘所謂斫句國也。

朱居國在于闐國西,其人山居,有麥多林果,咸事佛,語與于闐相類,役屬嚈噠。

公元第六世紀之中葉,當為此國佛敎全盛時期,至第七世紀中期,此國佛敎顯漸衰微也。誠如玄奘所謂,其國人躁暴,風俗多詭詐,公行刼盜,而於一般國民之佛敎感化,則未一言,殆以民性凶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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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佛法,多事外神故。玄奘又云:雖有伽藍數十,已多毀壞,是則玄奘時期,此國佛敎已不及法顯時代興盛也。僅有十餘部大乘經典保存完整,而僧徒僅有百餘人習學大乘敎。

古代新疆境內可謂大乘敎盛行區域,但真正堪稱為大乘敎國者,唯于闐與斫句迦兩國而已,而純粹為大乘敎者,則又唯斫句迦國也。然輸入大乘敎於我國者,當尊于闐為首。至於斫句迦傳入我國大乘敎典,徧查經錄及僧傳,皆未所見,寧非怪事。殆為此國之王,對大乘敎典,僅知保存,而未積極向外推進,故未有大乘敎典傳入我國者。或以斫句迦本為于闐一小隣國,縱有由此國輸入我國之經典,皆以于闐之名而名之,亦未可知也。以于闐為古來南道之要衝,中印僧侶往來頻繁。法顯傳中所記,當時此國尚有大乘學僧千餘人,則大乘敎盛行斫句迦必甚早,其與于闐間之關係較密,如斯,則我國大乘敎與斫句迦固有間接關係也。

要之,于闐不啻為我國大乘佛敎之母國,固宜詳記,但對純粹大乘敎國斫句迦之佛敎,實需加以注意研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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