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橋與康寄遙,都是熱心社會慈善事業的大慈善家,也是復興東北及西北佛教的功臣。所謂西北佛教,是以陝西為中心。
朱子橋將軍一字慶瀾,浙江紹興縣人,本出生於軍旅,原不信佛法,並以拆廟掀神為能事,後因好友程雪樓(德全)勸導始信佛,並負興建寺廟,以代贖過去拆廟之罪。民國十二年(一九二三)任中東鐵路護路總司令兼地方長官,協助倓虛法師興建哈爾濱極樂寺、長春般若寺、營口楞嚴寺及創辦佛學院,復興東北佛教,貢獻極大。九一八事變後,即率領部屬抗日。民國二十年,陝西災荒頻仍,災民徧野。朱氏三次入陝,就赴災區,查災放賑,並聯絡華北、上海慈善團體,募集鉅額的救濟金,達六七十萬元。復親押賑糧入陝散放,施行救濟。在災區設廠施粥十數處,每日就食者四萬多人。並設以工代賑,用災民築路修橋,散放種籽,設災童教養院、婦女織染廠、施藥施衣、掩埋餓莩,在郿縣達六千餘具,乾縣達三千餘具,凡此種種皆為朱氏菩薩心腸所致。不僅如此,朱氏在陝西賑災期中,並辦振興陝西佛化事業,施澤於地方者凡多,朱氏於民國三十年卒於西安,茲簡述其各項善舉於次:
一、佛教講習所陝西長安為我國佛教策源勝地,六朝時期不僅為中印文化交通第一站,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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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隆,僧伽雲集,大寺名剎數以萬計。康寄遙居士謂:「如終南山淨業寺,乃道宣律師之道場,為律宗之祖庭;華嚴寺為清涼宗之祖庭,杜順和尚、清涼國師之塔,今猶巍然。興善寺、青龍寺為密宗之根本道場;草堂寺鳩摩羅什三藏之寶塔,尚完整無缺。三論宗導源於此;慈恩一宗倡導於奘基師資,而慈恩寺正圖興復……佛教現今流通於中國者,約八宗,而五宗實發源於長安……故陝西不但為我國佛教之重鎮,在佛教史上,亦可謂世界之鴻寶也。」(註一)
唯降至今日,陝西佛教衰敗,已達極點。民國十一年高戒忍居士與宏純上人,在薦福寺倡辦僧學校,未及開學,即因時變停止。妙闊法師亦於是年至陝弘化,陝西佛教始有起色。民國十九年復有華清法師,發願興辦教育,並得康寄遙、楊右卿等諸居士通力合作,在佛化社設立佛學講習所。自十九年二月十五日開學。由華清法師主講,在經費極困難時期,幸值朱子橋將軍來陝賑災,極力支援,捐助經費,及食米若干,始得延長二年有餘,先後入學者卅餘人。民國二十一年,朱子橋將軍又邀請月溪法師與倓虛法師至陝弘法,深獲陝西各界擁戴。華清法師至陝西四年,主講佛學研習所兩年餘,深得四眾愛戴,遂與倓虛合作籌辦大興善寺學院,並獲朱子橋、李組紳、崔獻樓、路禾父、雷仲南、楊叔吉、康寄遙、高戒忍諸居士協助。當地軍政界首領,如楊虎城、馮欽哉、王一山,均贊成其事。中央何委員敘父、張委員溥泉,時亦在陝,且願協力,適戴院長至陝考察軍政,提倡佛教,人心大振,於是各人慷慨酌任開辦費,楊虎城、戴季陶院長當時各捐助五佰元,共得兩千多元,遂決定在興善寺辦一佛學養成所,推倓虛為所長兼教務主任,華清法師為教授,於是陝西佛教又展開一新頁矣!
二、慈恩學院大慈恩寺,係唐高宗在東宮為太子時,為報答文德聖皇后養育之恩,在隋朝無漏舊址,興建大慈恩寺,重樓複殿,雲閣洞房,凡十餘院。總一千八百九十一間,度僧三百,別請五十位大德,同奉神房,為崇敬玄奘法師,別造翻經院,以最大盛禮迎接玄奘法師,至大慈恩寺翻經院。永徽初元,奘師在慈恩,專務譯經,諸多大乘經論,人天之寶,都譯成於此,不啻為法相宗根本道場。朱子橋與李福田、唐慕汾、康寄遙,諸善長及陝中緇素,共同發起於慈恩寺,創設慈恩學院,成立慈恩學院董事會,推楊子繁、朱子橋、唐慕汾、饒聘卿、江能瑞、李福田、路禾父、雷仲南、壬子瑞、俞歐如、康寄遙等為董事,由江能瑞老居士負責籌備。朱子橋並允為學院籌備龍藏一部、大正藏一部、正續藏各一部,並延聘太虛、持松、妙闊諸大法師主持,以期興復陝西佛教,弘揚奘基學說。民國二十年十月間,太虛大師至陝弘化後,對慈恩學院,極為贊成,先於慈恩寺開辦,後轉興教寺,由妙闊法師主講,於是復興慈恩宗,逐漸成事實矣!(註二)
三、復興古剎叢林長安為隋唐兩季國都,古剎甚多,今衰敗已極矣。朱子橋將軍發願欲盡行恢復,隨朱氏赴陝賑災之寶生法師,原在湖南辦佛化教育多年,曾在五台閉關。在各方勸請之下,迎聘寶生法師擔任慈恩寺住持職務。開始復興慈恩寺,大為振刷,添設僧寮,大雁塔周圍,亦重新整理,並實行叢林制度,上殿過堂,樹立叢林規模,其所需一切資糧,均係朱子橋、五台佛教會,及張環海居士等,隨時供給。因該寺產業最少,殆為陝中叢林最窮苦之寺院。朱氏不僅欲復興慈恩古剎,並將密宗道場,大興善寺及青龍寺亦予恢復。青龍寺為唐惠果阿闍黎宏揚密宗道場,新羅、日本各國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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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學僧來此求法。朱氏與康寄遙居士及長安縣長劉經泮,共同策劃,並呼請華北慈善團體協助修理,請終南山玉山寺住持,使湮沒千年之古剎,法燈有再燃的機會,實朱氏之功也。
另修鐵塔寺、涇陽大寺等處。鐵塔寺,本唐章懷太子宅,咸享四年捨宅為寺,初名千福寺,即多寶塔所在地,顏真卿所書之多寶塔碑記,尚可復按。由唐而宋元明,均有修理,亦未易名。寺內經幢數座,皆為唐物。碑碣皆為明物。佛像最為莊嚴,相傳係唐像。朱氏住該寺三四次,頗覺有緣,亦略為修補,添山門一座,氣象煥然一新,此皆朱氏勳績也。
涇陽縣內有隋文帝勅建之大壺寺,俗名涇陽大寺,至宋改稱惠果寺,寺內有唐造經幢,大石佛座下四面均刻有字,係六朝物,其他古碑,均在瓦礫荊棘間,銅鐵像頗多,唯諸多殿房,均已損壞。朱氏及唐慕汾、康寄遙至此勘查災情,見此敗像,亦欲修補,以及其他古寺名剎,若道宣律師之道場、鳩摩羅什之道場、不空三藏之道場,均經朱氏修補,並添置終南山之蓬茅,以宏開養道之場。於此不僅可知朱氏信佛之堅,護法之勤,而維護佛教古蹟的宏願,更無可堪與比擬者。
四、重修諸祖寳塔唐季長安,各宗並隆,大法雲集,開宗立說,盛極一時。因此長安附近諸宗祖塔環立,但都已剝落不堪瞻仰,就中傾側最甚,行將倒塌者,則為華嚴四祖清涼國師塔及杜順和尚塔。杜塔雖已凋殘,尚端正,唯清涼國師塔將有倒塌之慮。近代宏揚華嚴宗者,雖不乏人,然只知談玄說妙,竟不思法乳之恩,豈不悲哉!朱氏見此,即發願重修,使此華嚴發源勝地,重放光明。
玄奘之舍利塔,及窺基、圓測二師之寶塔,均在西安東南四十里之興教寺內,朱氏往謁,見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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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敗,基測二塔尤為凋殘,隨即發願重修,玄奘為慈恩宗初祖,窺基為其二祖,圓測與奘基同時,乃新羅國之王族出家,其注疏慈恩宗經論,功績甚偉。唯識學說,自唐以後,絕響千年矣。民國以來,緇素及諸善知識奮起倡導,風氣漸起,今此三塔重修,不啻為慈恩宗三大光明幢。今興復慈恩宗,首應修葺祖塔,俾他日慈恩學說,宏宣宇內,世人飲水思源,必將競禮三公之塔,當不異孔門子弟禮曲阜、耶徒之趨朝耶路撒冷也。
五、創設社會事業佛教理解,究竟圓滿,無所不包,世界各教,無能堪比。然各處宣揚的成績,反不如耶教,時遭社會人士批評者,每因佛教未能興辦社會事業,未能把大乘佛教慈悲救世的精神,普徧實施於社會貧民。朱子橋居士本菩薩心腸與各慈善團體,合組華北慈善聯合會,於陝西災區設立災區教養院,即以佛教化為前提,由張環海為主任,內中設有佛學,並有專人宣講佛學淺本,又設養老所,專令老人念佛,面向西方,為安身立命之所,不啻為佛教的幼稚生。要知佛教徒所辦社會事業,所在之處,即佛化所被之處,倘仿此進行,多辦一所社會事業,即增一處佛化機關,增一群佛化信眾,如社會事業均能佛化,則五濁惡世將成人間淨土。(註三)
朱氏不僅為一軍事政治家,且為一仁心為懷之大慈善家,他為實行我佛濟世救苦的勇敢精神,實非一班徒托空言之慈善人們所可望及者。
六、宋版藏經之發現我國近代佛教發現許多新的文獻,一是清光緒二十六年(一九○○)發現敦煌藏書,多屬唐人寫經,約二萬餘卷。一是民國十九年(一九三○)於西安臥龍寺及開元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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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版藏經,其雕刻年月日,乃宋理宗瑞平元年起,迄元武宗大德十一年止,全為宋磧砂版。考磧砂藏雕刻,始於宋理宗紹定四年(一二三一),平江府磧砂延聖院,比丘尼弘願斷臂,募刊經律論全藏。迄元武宗至大二年,(一三○九)始得完成,故磧砂藏,在宋版中,最負令名者。昔康南海曾見之欲影印流通,卒未能實現。今日徵之國內國外所發見於著錄者,亦僅少數殘文,而無全本。今磧砂藏竟為全藏,這不僅在佛教屬於無價之寶,即在世界文化史上,亦罕有其匹。這一個無比珍貴的文獻,就是那仁心為懷的朱子橋居士於西安,放賑時所發現。
朱氏回到上源後,邀集緇素同人,若葉恭綽、狄保賢、蔣維喬、徐乃昌、丁福保、黃翊昌、吳兆曾、李經緯、李圓淨、釋範成諸氏會議,僉以此為吾國古版一切經之最完善者,幸傳至六百年之久,不僅為佛教之鴻寶,即在國史古版圖書中亦復不多見,即議影印流道,就上海組織影印宋版藏經會(辦事處在上海公共租界威海衛路吉六里一八○號)負責辦理一切業務。
次為檢查版片,究竟有無缺少為先決問題,又聞北平松坡圖書館亦有宋藏殘本,朱氏遂委囑範成法師前往檢查,知其所存卷數。據範成法師上太虛大師書中云:「弟邇來在陝西省立圖書館清理宋版藏經,見有三種刻本,一在宋皇祐三年,刻字大而筆劃粗,又有一種字較小者,刻亦不精,惟宋景定五年刻於杭州,寫刻俱善。此館中有景定刻本兩部,計一萬一千零五十六冊,印刷期一在宋時,一在明朝,檢查冊數,甫告成,部類尚未分析,究屬有無缺乏莫可知也。昨閱關中金石記,始知陝地自隋唐以來,有古德若干碑銘,高僧傳未登載。弟與康寄遙居士商酌,此種材料,果然重要,可另編輯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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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藉此勉勵未來學人……」(註四)
範成法師於陝西檢查宋版藏經,已將開元寺宋藏二千八百八十九卷,及臥龍寺宋藏四千五百四十八卷,兩相比較,除雷同外,得有五千二百二十六卷,缺五百七十六卷,又由北平松坡圖書館抄來宋藏目錄一冊,查有一千二百四十一種,四千九百三十五卷,自天字號起,至卿字號止,四千八百三十九卷,與宋藏目錄相符,其他經卷零亂非常,不知何種版本……這時太虛大師適在北平宣講能斷金剛經,範成法師又上書太虛大師……因「法師處之相近,故請移玉該館調查真相,攝一影片寄下,如能字跡相同,可補缺陝之宋藏不足,即有五千六百二十九卷,僅缺一百七十三卷,係大般若經與大毘婆沙論等。由此觀之,影印宋藏藍本,可不成問題。考陝之宋藏經卷後,種種記載,刊於宋理宗端平元年起,至元成宗大德十一年止,先後時期七十餘載,始成其事……弟範成頂禮。七月十七日。」(註五)
當年籌印宋版藏經,煞費苦心,而用力最多,當為範成。二十一年範成法師又率領二十餘人,為影印磧砂版藏經事,又到西安,並將所製磧砂藏玻璃版四十箱,適倓虛法師由陝赴上海,交倓老運至上海,經渭水河時遭遇土匪盤查,從二十年起至二十四年完成出版,共印五百部,所缺少之一百七十三卷,則以明藏補充,這是中國佛教近代史上第一大事。亦復是朱子橋將軍致力陝西佛教復興之一大貢獻!
七、金刻藏經之發現朱子橋將軍先於陝西發現宋版磧砂藏後,因該藏尚缺少一百七十三卷,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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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述。朱氏對於各經印版,力求完善,乃向遠近徵訪比較,又請範成法師赴秦晉各地,搜訪藏經舊本,於山西舊平勝府趙城縣廣勝寺,發現古藏經五千餘卷,內多屬唐宋佚經佚目,依千字文編項,書形係手卷式,其祿字傳燈玉英卷,有宋景祐二年(仁宗丙子)拔文,施財信士,多為晉南蒲州人,考其刻板之始,當起於五代之末,每本版一面二十三行,每行十四字,字體極古樸,此種寶藏,向未見於國內之公私記載,即國外之收藏佛經者,亦未見及,在佛學版本史上,實為空前之創獲。經專家學者考訂,疑係南宋或金代所刻,而其刻法及印紙,全屬北派,則為諸家所公認。
今考中國佛經開版,唐已有之,今存倫敦不列顛博物館之敦煌遺書中有唐咸通九年(西元八六八年),王瑜刊之金剛經,即為中國境內發現存在最古之佛經。至於大藏開版,則當始於宋太祖開寶四年(西九七一)之蜀版藏經,全書依開元錄,用千字文編號,定版式為梵筴形,每頁五行十五字,此後中國雕板之藏經如宋東禪寺版、開元寺版、思溪版、磧砂版、元杭州版,明南北藏本,莫不循開寶之舊,用梵筴式。卷子式佛經。除敦煌寫本諸經外,殆久已不為人所知矣!廣勝寺藏全部為刊本,而純用卷子式,木軸朱漆兩端,與傳世唐人經卷相同,此為以前言藏經版本者,所絕未及知者也。至於全藏內容,以無總目,與傳世各種有何異同,尚難詳知。唯就此次徐森玉先生借去影印諸卷觀之,便有今日大藏收失之佚籍不少,如玄逸撰大唐開元釋教廣品歷章三十卷,楊億編大中祥符法寶二十二卷,呂夷簡編修景祐法寶二十一卷,只見至元勘同法寶總目十卷,亦只有目無書,而廣勝寺藏赫然俱在,最重要者為法相宗之各種著述,如瑜伽師地論遁倫記等,我國久已失傳,僅從東瀛得睹一二,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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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勝寺藏俱有其書,誠足快心。不僅此也,如清素之瑜伽師地論義演四十一卷,窺基之因明入正理論過難疏一卷,只見至元錄著錄,為久失之籍,今從廣勝寺藏中復得睹此二書。又成唯識論掌中樞要傳世俱作四卷,而至元錄著錄三卷本,今廣勝寺本上中下三卷俱全。猶是元代著錄之舊,以此對勘今本,可知其分合乖訛之處,至於可以校正今本之訛文脫句,勝義重重,更無論焉。借平者約三百卷。現聞擬分三處影印。關於經錄部分者,如大唐開元釋教廣品歷章,天聖教總錄(不見各家經典著錄),大中祥符法寶錄,景祐法寶,四種共存四十六卷,由北平國立北平圖書館為之影印。關於法相宗著述,如唯識述記、唯識述記科文(窺基撰大藏失收)、唯識論疏、因明入正理論過難疏、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天經疏、成唯識論掌中樞要(上中下三卷本)、大乘法苑義林章、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函贊、阿彌陀經通贊疏、因明入正理論疏、妙法蓮華經玄贊、瑜伽師地論略纂疏、瑜伽師地論義演、瑜伽師地論記、瑜伽師地論,共十五種約七十三部,則歸北平三時學會影印,其餘諸種,大率為磧砂藏所缺者,故携至上海,由影印宋版藏經會影印。」(註六)。
康寄遙居士,陝西人,曾任財政廳長,是一位虔誠的佛教信徒,他在陝西為復興佛教,敝精勞神的功績,獲得佛教界一致尊敬。早在民國十年,即與陝西佛教會定慧和尚,高戒忍居士聯名邀請太虛大師來陝弘法,因大師不能往,又請大師代請亦幻法師前往,均未果行。旋又推李桐軒居士往漢口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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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太虛太師,至陝弘化。這時(民國十一年)太虛大師,適因開辦武昌佛學院,無法分身。就商於漢口華嚴大學教授妙闊法師,並得妙闊妙法慨然允許(註七)至陝弘法。民國十九年,朱子橋居士至陝救災,兼宏佛法,因得朱氏大力支持,遂使康氏在陝西推進佛化工作,得順利進行。如倡辦佛教講學所及重修大慈恩寺,諸多功德,都能如願以償。茲簡述於次:
(一)重修大慈恩寺陝西長安,隋唐勝業,雖云已杳,但梵剎林立,不啻為佛教第二策源地。誠如康寄遙居士「大慈恩寺記」略謂:「環長安多梵剎,而城南尤勝。城南叢林碁布,而慈恩尤勝。蓋隋唐盛時,龍象踵起,故長安一隅,成為佛教第二之祖國。而奘基二公均駐錫慈恩,朝夕宗仰,風動寰宇,故三秦之大慈恩,恍同五印之那爛陀。陵夷至今,寺塔僅存,回憶前塵,為之凄然。」(註八)
大慈恩寺,是奘基二公根本的道場,也是唯識宗的策源地。奘公諸多大乘經論都譯於大慈恩寺。試看奘公從印取回經典……
由此觀之,大慈恩寺,不僅為唯識學之策源勝地,且為中國佛教之重鎮。考大慈恩寺,係唐高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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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宮,以文德聖皇后,早棄萬方,思報慈恩,追崇福業,遂營建大慈恩寺,以報聖恩。度僧三百,另請五十大德,同奉神居,降臨行道,定名曰大慈恩寺,別造翻經院,令奘師移就翻譯。於是奘公將印度取回經像舍利,由弘福寺引出,分乘寶車五十乘,護送至大慈恩寺,沿途觀瞻者,多數萬人,無不喜悅,奘公入寺之隆儀,得未曾有。
大慈恩寺,距長安城約八里許。寺內有塔曰:大雁塔,在其東南有玄奘、窺基、圓測三公塔院(興教寺)。其南有華嚴宗杜順和尚及清涼國師二塔,西南有草堂寺鳩摩羅什法師塔,及道宣律師之淨業寺,不空三藏之大興善寺,西北有小雁塔,及義淨法師譯經之薦福寺,惠果阿闍黎之青龍寺、圓測法師之西明寺、奘公譯經之弘福寺,東西南北相望,都環繞於大慈恩寺,數里乃至數十里之間,誠為佛教各宗之拱星,大乘八宗,就有五宗策源於長安,故知大慈恩寺,實為唐代佛教之重鎮也。
(二)興建大雁塔高宗永徽初年,奘公在慈恩寺,專務譯經。永徽三年,奘公欲於寺端門之陽,興建石浮圖(塔),安置印度取回經像,以防日久散失,兼防火難。初擬建塔高三十丈,以顯大國之崇基,後以建費太鉅,恐難卒成,改用甎造,塔基各一百四十尺,高有七級,幷相輪露盤,凡高一百八十尺,基層中心,皆有舍利,或一千二千,凡一萬粒。上層以石為室,南面有兩碑,刻二聖三藏聖教序,為褚遂良之筆。初基塔之日,奘公自述願文末有:「但以生靈薄運,共失人天,唯恐三藏梵本,零落忽諸,二聖天文,寂寥無記,所以敬崇此塔,擬安梵本,又樹豐碑,鐫斯序記,廣使巍峨永刼,願千佛同觀,氤氳聖迹,與二儀齊固。」其時奘師親負簣畚,擔運甎石,首尾二周,功業斯畢。(註十)
奘公建塔藏經,永利蒼生,其願甚偉。建塔藏經,應名經塔,何以名雁塔?據說,奘公建塔時,忽有雁過而墜,即瘞於塔基,故取此名。永徽五年,有旨度窺基大僧。基師乃奘公之高足,亦駐錫慈恩寺,師資唱和,譯著等身。唯識因明,諸多經論,都經基師註疏闡微,宣暢中夏,遠及高麗日本。蓋奘公親受業於印度戒賢論師,再傳於窺基,是故中土唯識宗尊奘公為初祖,窺基為其二祖也。
大雁塔,雖屬甎造,尚未十分損壞,塔身端正,無傾斜勢,外表猶巍峨雄壯,唯內部多年未修,旋梯多不完整,各層窗戶,大部損殘,從前所謂藏經舍利,而今一無所見矣!
大慈恩寺,經朱子橋、康寄遙諸大居士發起,業經修整完竣。奘公手造之大雁塔猶在,親建之碑也宛然存在,瞻仰故物,緬懷遺澤,無限感慨。於是康寄遙居士遂有振興慈恩學說之宏願,並與朱子橋居士發起創設慈恩學院。已如前述矣。
(三)太虛大師之弘化陝西長安,雖為佛教第二策源地。自唐以後,政治中心南移,梵寺名剎,衰落已極。民國以來,先有妙闊法師,繼有清華、月溪、倓虛法師相繼至陝宣化。已漸有興復之象,後有朱子橋、康寄遙居士等發菩提心,修建大慈恩寺,及諸祖師塔,提倡佛化教育,使西北佛教有重興之望。
朱子橋、康寄遙、高戒忍等居士邀請太虛大師至陝講學,太虛大師於民國二十年十月中旬至西安,各界予以熱烈歡迎。並與妙闊、寶生、聰慧,諸法師參觀大薦福寺、大興善寺、大慈恩寺、興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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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禮玄奘、窺基、圓測三師塔,及華嚴寺杜順和尚及清涼國師塔,並在大慈恩寺宣講彌勒上生經。約三小時,在慈宗策源地,宣講慈恩宗遠承初祖慈氏之寶典,另闢上生兜率之捷徑,可謂更具殊勝因緣也。
大師應各界歡迎大會宣講「大雄大力大無畏之佛法」,聽眾千餘人,多為軍界同志。又為高級中學講演,題為「佛教與中國文化之影響」。又在臥龍寺宣講「金剛經」。及在第一中學講演「舊新思想之變遷與佛學之關係」。在化學校講「觀音化迹因緣及學生自立自治之要義」。
大師復與康寄遙、妙闊法師、寶生、常真諸和尚,開慈恩宗寺創立會,以期復興慈恩學說,並推定總長檀護等職,積極進行。自十九年朱子橋等倡議興復慈恩一宗,太虛大師宣化後,又擬定章則,及諸課程,已至成熟階段。並推葉譽虎為副檀護長,及康寄遙、路禾父、高戒忍、雷仲南分任總務、會計、事務、文書各常務。並決定請妙闊法師於三日移入慈恩寺籌辦教務,於是陝西佛教之重光,拭目以待矣。
由上所述,陝西佛法之重光,梵剎之修葺,先慈恩寺,後大雁塔,以及玄奘、窺基、圓測諸師寶塔。成立慈恩宗寺董事會,凡此皆係朱子橋長者,及五台佛教會,與各慈善團體之功德。於是昔日之理想,已逐漸成為事實矣。實為不可思議之因緣。
康寄遙居士等之宏願,不僅欲興復西北佛教為滿足,並欲積極進行世界佛化。先是民國三十年康氏與太虛大師商定擬於辦世界佛學苑、巴利文學院於西安大興善寺,及至民國三十四年,始於西安大興善寺設立巴利文三藏學院,敦聘太虛大師任院長。大師因不能分身,乃派超一代理院長,並推善歸法師至西安任教,「善歸善巴利文,略知英文。但國文甚淺,不必辦巴利文學,僅設巴利一科,令專教。」(見大師康函四)。因巴利文教授,不易物色,經留學錫蘭法舫法師與錫蘭摩訶菩提會交涉,該會允一教師和一學僧來,後來發展即由哥倫布摩訶菩提會與西安世界佛學苑、巴利三藏學院雙方交換各二僧,簽訂契約。錫蘭竟有三個學僧欲來西安學中國大乘佛法,其程度在大學畢業之上,但在華膳宿,均需我國供給。每人一床、一桌、一椅,包飯可分三份共桌之。寄來書籍,為置書架,為備寒衣被等。後錫蘭三僧果來至上海,暫寓法藏寺,當時國內南北交通尚末恢復通車,尤其至陝西,必須由西安派人來接,而西安巴利三藏學院,又無經費,致使錫蘭三僧留在上海,無法前往西安。而錫蘭三僧對中國佛法不甚熱心,在上海停留三月,復藉故返香港,然後返錫蘭矣。巴利三藏學院,未能實現,實為美中不足也。
茲將世界佛學苑秘書葦舫名義,致錫蘭摩訶菩提會書錄於後,以明其真象。
由此得知,欲使大小乘佛教調和交換學習,誠不易也。錫蘭僧不願赴西安,顯然有三因,一、為氣候關係,二、為時局,三、為無志於大乘佛法。此亦非誰負誰的問題,乃末法時期,眾生福薄之根本問題也。
西北佛教,經朱子橋將軍、康寄遙居士倡導於前,修葺慈恩寺、大雁塔、及諸祖寶塔,興辦僧教育,及社會各種慈善事業。使絕響千年的陝西佛教,漸有生機;復經太虛大師、妙闊法師、倓虛法師、華清法師,先後弘化,培育僧才。而中央大員,若戴院長季陶、張委員溥泉、何委員敘文,都鼎力維護,施財布施,於是西北佛教,不僅頓呈中興之象!並有重返佛教第二策源地寶座之希望。終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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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動盪,導致史無前例的大劇變,未能實現耳!巴利三藏學苑,雖因時局劇變未能實現,但亦為近代中國佛教史上一大創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