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嚴大法師自美國紐約來信，言及『東初老人全集』已經完成，希望我也寫一篇序，長短不拘。隨後，負責『全集』編校工作的果徹師，也有電話緊迫催稿。太空時代了，一切得講求速度與效率，像我大而化之的作風，應該被封殺出局才是。不知道我的人說我懶散，知道我的人也說我懶散，懶散是我最大的缺點，同時也算是我小小的優點，不是嗎？懶散慣了的人，做與不做什麼，都是懶懶散散的，就連趕寫這篇拙文，也不例外啊！不信？請看：職是之故，豈敢冒然稱序，勉強算是代序吧！

李志夫教授與我，早年同學同事，而今同志同道。志同道合，因緣殊勝。記得許多年以前，當聖嚴法師決定東渡日本留學，我倆就曾連袂專程到善導寺造訪，後來志夫兄也即將遠赴印度深造，我又陪他來文化館拜訪先師東老人（當他學成回國後，我也多次陪侍東老往訪晤談）。那時候，東老亦一再鼓勵並表示願意幫助我出國進修，然而，每當老人提起此事，我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我反省過的，苦學苦修苦幹，聖法師能，李教授也能，我卻不能。也許難得糊塗，似我這般懶散，慣習偷閒，自然樂為等閒之輩。

事實就是事實，不容置疑，東老人已經是近代佛教史學大家；李教授是國內印度學權威；尤其是聖法師更是著作等身，名聞國際的佛學博士，成功的宗教家。東老生前對佛教文化教育，極為重視，

P.040005

特於民國四十五年創設中華佛教文化館，而繼承東老的聖法師，更由東老手創這份如來基業再出發，慘淡經營，目前已開展出多項關係事業，諸如人生月刊、東初出版社、及中華佛學研究所，都各具規模，有口皆碑。就以中華佛學研究所為例，近已獲得教育部正式立案，開創我國佛教教育新的紀元。從千百年來關閉式的寺院子弟教育，走上正規化、現代化、國際化。因緣不可思議，自民國六十七年以來，李教授正以其所學所長竭智盡力，在協助聖法師辦學，聖法師也視這位老友為左右手，相當倚重。過去東老曾對我說起：「歷史是自己寫的。也就是說歷史是自己創造的。東老人、聖法師他們，都會是寫歷史的人。前不久，在一次家庭餐敘中，我的朋友王中將司令政乾先生，說過一句話：「每一個人都要使生命放光」。很使我心儀。將軍之言，聖人之心，發心燃燒自己，照亮他人，如果人人都能使自己的生命放光，那麼人類社會，不就是光明世界嗎？總結東老的一生，看似平淡，實則絢爛無比，單看『東初老人全集』洋洋大觀六集七冊佛學巨構，其於續佛慧命，弘法利生所作出的貢獻，不可限量，足見其生命已大放異彩，光照大千。

當代高僧東初老人圓寂於民國六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迄今瞬屆十週年，師恩難忘難報，此期間我也曾陸續寫過一些紀念東老人的文字，分別刊登在獅子吼、海潮音及人生月刊，中華日報也前後發表過二篇。現就揀選其中二首小詩，再一次表示對恩師東公老人的懷念與崇敬，也對自己更作一番回想和警惕。

其一 憶東公老人（見「海潮音」六三卷一二期）

其二 石頭吟（見人生月刊第三九期）

前一首詩，旨在贊歎東老人及其門下弟子，用「東初大師」分嵌句首。所言「聖果」二字，除文字本意菩提湼槃之外，更祝福東老的法嗣聖字輩、果字輩，子孫萬代，佛門龍象，繼往開來。名師出高徒，若聖嚴、聖開二位法師，其德業地位已是佛門中最傑出的領導人；果字輩出家徒孫男女住眾，就多達數十人，真箇龍象翻騰，氣象萬千！走筆及此，情不自禁，唱頌起來：「……大轉法輪傳聖果，師子座前龍象多」！第二首詩，顧名思議，作「石頭吟」在自我解嘲，也表示我有話要說。我既忝為東老門徒，並且殊受眷顧，每念師恩浩蕩，心必戚戚。但願東老人在常寂光中多多給我加持，開我智慧，好讓我這個頭號頑石真能點頭。話又說回來，點不點頭，其實都是多餘的話！

現在，我鄭重說明：東老人全部著作的內容，以關係佛教史方面的是其中最大部份，有閉關閱藏時寫的『般若心經思想史』，而『中印佛教交通史』、「中日佛教交通史」、以及『中國佛教近代史』，成書都在他晚年時候，東老人博學強記，見聞也廣，瓶缽所歷，徧及中國大陸與印度、印尼、泰國、日本、美國等許多國家和地方，見而知之。聞而知之、或傳聞而知之，無疑的是紀述佛教的第一等人，有第一手資料。東老人愛國護教，不為寫作而寫作，其所以著書立說之目的，在宣揚佛法與中華文化。再者，聖嚴法師主持『東初老人全集』的編印工作，自然是最最適當的第一人選，聖法師是東老的首座弟子，不但通曉佛教學、佛教史，對一般文、史、哲等學門亦多深入研究；只是太辛苦和太為難他了。我們財團法人中華佛教文化館董事會，為籌印『東初老人全集』，曾經預算新臺幣數佰萬元，并計劃成立編輯委員會，後來因為某種事故，因緣不濟而延緩下來。聖法師秉持「道心中有衣食」的信念，決定做了再說。在沒有預算更缺乏人手艱困的情況下，竟然全部圓滿，大功告成，誠不可思議。說來我感到慚愧極了！從前，曾長期幫忙東老人未能盡心；現在，又一直協助聖法師亦未能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