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煮雲老法師  雲庵 

八月蕭踈,忽聞教界長老煮雲老法師西歸,乍聽為之驚愕。自問老法師不是正在鳳山佛教蓮社住持佛七嗎?消息會是真的嗎?事實正確,心裏一陣悽惻,腦中繅繅萬緒,抽出漠漠輕煙的回憶。因為老法師與先師慧公是同道好友,愁傷特別痛切。翌晨看到十多年很少隨喜佛教活動的湛然方丈趕乘第一班次中興號前往佛教蓮社參加助念,大概感受相同。  

今年教界多位長老相繼圓寂,實是佛教極蕭條備受摧殘的一年。歷史有時會重演,十四年前老法師在悼念先師文中,也提到當年教界長老相繼示寂的特別多。翻開紀念集,仔細重看,在結語他感慨的說:「回顧到這兒,我憂心忡忡,……憂心的是眾生福薄,法匠不能住世,尤其是今年教界耆宿長老一再相續而歸,此是佛門之不幸也。……」是真的眾生福薄,否則怎麼一位接著一位離去!先是廣欽長老,再聞慧三、慈瑞、賢頓、煮雲諸位耆宿等。難道他們有默契,遊戲人間度化眾生,期限到了,大家一齊回去。   

老法師與先師大約是民國三十七年、八年前後渡海來台,那時候,本地人可能不大歡迎所謂的外省人,他們二人初到台南時,當然也不受歡迎,當時吃足了苦頭。老法師說:「……台南ⅩⅩ寺住持請我到該寺任當家之職,但因人事關係,我只好離開ⅩⅩ寺,搬到開山路十八號李太太的走廊下住,我一共住了六個月。……我剛到台南時,因地方上的不諒解,不容許外省人加入當地佛教會,甚至住進寺廟都不可能。所以那時候的我是非常潦倒的。而慧師雖也極受本地人排斥,可是他還是不斷的講經。」  

當時台灣的佛教,與大陸佛教相比較,還算十分落後,一切談不上,沒有戒師傳戒,沒有法師講經,看不到僧人威儀與佛教形式。幸好這些住過叢林、受過正規佛教陶治的法師,因教難到台灣來。他們扮演菩薩角色,擔負教化責任。菩薩角色豈是好當的!他要行人所不能行,忍人所不能忍。孟子不是這樣說過:「時代要把責任使命給一個人,一定先鍛鍊他的心志,勞苦他的筋骨,飢餓他的體膚,窮迫他的生活,讓他處處不得稱心得意。這是時代要激勵他的心志,堅忍他的性格,增加他所未具備的能力。」擔負如來家業,替代釋尊教化,不是佛教把責任給了這些法師嗎?是何等的任重道遠啊!他們把住人簷下、替人放牛、潦倒不堪、受盡排斥種種身心壓力,當作是激發道心、堅定自性,發揮菩薩利他精神的違逆增上緣。如今,由當初的排斥離心力,到今天的崇敬向心力,正當佛教以老法師為莊嚴榮耀的時候,而老法師卻要先走一步,今後迷茫眾生,靠誰指導?  

老法師付出生命倡導精進佛七,開創風氣。一年四季,一日六時,席不暇暖,從無休息。近幾年聽說老法師四大微恙,法躬欠調,但是領導結七持名禮拜從未間斷,甚至往生在即,還主持小朋友佛七,是真應了「將士應死在戰場,講師應死在講堂」的精神。俗云: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意謂既然選擇了某一種職務,做了某一種行業,就必須盡忠職守。是的,既然發心當釋子,既然選擇了「方便中第一方便,了義中無上了義,圓頓中最極圓頓」的念佛為畢生之修持,那麼這一生就須忠恪於佛教,專心於念佛。老法師這一生可說是對得起佛教,對得起自己。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風範,不讓歷史古人。  

看到訃告,老法師事略,畢生大宏佛事,盛轉法輪,著作豐富,影響廣大,真是一位現代佛教的無畏前鋒。欽仰之餘,謹以本文聊表對這位耆宿長老無限懷念,最後以湛然寺一副最足以描繪出一生功德輓聯作結語:   

 一行三昧居淨土世界

 三世十方弘如來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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