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茫茫生死苦海中的人生。本是同做大夢一場。誰曾能 知道自身年於生死夢中。假使有一個人能夠眞正知道三界如牢 獄。生死如大夢的話。決不會貪念世間一切五欲樂。而會求證 正覺。在過去不多時。我曾看見一段日文描寫人生的醉夢。名 為古井戶的喻。從前有個男人犯了法。被官方追捕遁逃荒野中 。但是還要追捕得來。過了一會兒。不知道從甚麼地方出來的 猛虎和野狼那樣的凶獸尋找好的餌食。又是這樣追來。在這有 進退維谷之間。沒有地方可以避免這個困難的時候。忽然自己 的脚跟前發現一個古井戶。竊能可以做暫時的避禍之地。還有 幾根草藤遷連於古井中。於是乘着玄蔓擬攀入古井戶中去。但 望下一望。又有新來的敵人顯現。毒蛇張着很大的口。吹着毒 氣。等待這個不久就落下去的男人，在上面被猛獸和官方追來 。在下面又有毒蛇張着口等着。這個男子沒有辦法。就依靠那 玄蔓做唯一的生命。懸掛於古井的中間。過了一會。感覺得身 體重量要落下去的樣子苦痛。然而這還可以堪忍住沒有到絕地 。却巧又有兩隻白黑的老鼠。不知從甚麼地方來的。不住嚼咀 那唯一的生命玄蔓。若是老鼠把這個唯一生命的玄蔓嚼斷。無 論你願意不願意。總不得不掉去給毒蛇充餓啊。而手的力量又 要盡了。橫豎不可不充毒蛇餌食啊。在這樣命絕的境界的時候 。忽然口中滴入幾點甘露。向上一看。頭上的玄蔓倒掛了蜂巢 。從那個蜂巢中一滴一滴的望下滴。這個男子口中因為有了幾 滴甘甜的蜂蜜。連自己那麼樣的危險絕命境界也忘了。仿佛如 喫醉做夢一般了。
須知這里所說的蜂蜜。就是人間五欲。所說的官方猛獸。 就是煩惱賊。而將人追逃到於生死苦海中啊。
上面的兩節。是依在家立場說的。我們的人生有種種危險。 旣知道有種種的危險。卽要想主義能夠脫離種種絕命的危機。 故現在依出家立場來說。顯出家的功德。
須知不出家卽無依怙。而終在生死長夜大夢之中。不能說 離一切危險。若能出家卽有依怙。縱許遇到十二分的危險也能 夠脫離。這在大乘本生心地觀經有段顯出家猶如脫險喻。往 昔陀羅國有一妙得彼岸菩薩。常以悲心而饒益一切眾生。能 將眾多商人導入寶所，而脫離一切險難。後來因為年紀過大。 不能再作領導商人入海取寶的事業。但有一囘竟仍然有個商人 哀求菩薩同去取寶。菩薩因商人苦苦哀求。便滿其要求。坐船 向東南寶所而去。但開船時突遇北風將原向東南海去的船。直 漂入於南海。其大風險浪。經過七日晝夜沒有休息。便見海水 突變為鎔金色。入黃金大海。無量邊紫磨眞金充滿海中。菩薩 當時告諸商人。你們趕快設法將船轉向北方好取寶囘去。不能 再向南漂。無奈潑風大浪無法可想。又過數日。海水以變為白 色。入眞珠大海。又過數日。海水變為青色。入青玻璃海。復 過數日。又入紅玻璃海。菩薩總教趕緊想法取寶囘來。但一無 法可想。復經數日。海水變為墨汁。遙聞有猛火之聲。如燒乾 竹材。而勢燄之烽焞。實在使人驚畏。而諸商人從來不曾見過 這種情形，前聞猛爆烈的聲音。現在又與大火相近。見得火山 叢聚一般而高出於百丈之外。其燄勢飛空。或散或合。如有流 光電掣一般的迅速。這時眾諸商人皆驚怖起來。菩薩又告訴商 人。我等現在已入牝馬口海。將來統統要被燒死。因為這海是 眾生業力為增上緣。故有自然天火燒此海水。我們旣入如是海 中。性命很危險。當時一千餘商人聽到妙得菩薩的話。個個恐 懼。皆發聲悲泣。或自拔髮。或自投身。咸作是言我等今為求 寶而遇此難。不知有何方法得脫此難。只好仗父母或諸天或菩 薩加被。於是千餘商人個個至誠哀懇。有稱悲母者。有稱慈父 者。有稱梵天者。種種不一。都曰惟願菩薩救濟我們。於是妙 得彼岸菩薩以大悲救度眾生故。卽說偈言。
世間最上大丈夫雖入死門不生畏。汝若憂悲失智慧。應當 一心設方便。若得善巧方便門。離諸八難超彼岸。是故安心勿 憂懼。應當懇念大慈尊。偈中所謂大慈尊。卽是如來。因為如 來是以大慈悲心救度眾生。故妙得菩薩教諸商人不要恐怖。只 要至誠懇切哀求大慈尊。卽能脫險。後來妙得菩薩又燒香禮請 十方諸佛及四果聖人。憑自己的戒根清淨。三業清淨。發願若 我戒根不清淨。三業不清淨。今此惡風還應增加。若我過去三 業清淨。願以此功德囘向一切眾生。我與眾生一齊成佛。願今 惡風應時休息。菩薩如是發願已。果然惡風休息。轉向順風。 解脫一切危機。得到無價寶所。菩薩又告諸商人汝等雖得遇如 是無價寶所。亦是往昔修布施功德所感得。但因彼時行施心有 所慳悋。故今遇此險難。你們也不必貪多。免得損眾寶中最尊 的性命啊。
這就是譬喻我們出家能夠脫險親近。諸佛菩薩善知識。就 如商人得遇妙得彼岸菩薩。能脫一切險難。商人獲得許多無價 寶。卽是我們由出家而得浧槃彼岸大寶。世間所有的一切舍宅 。卽如同牝馬口海能燒一切。故我們出家人。應當如是觀察在 家種種過失。要厭離三界生死的苦難。得進清涼自在寶殿。
東初，〈在家與出家比較〉，《四川佛教月刊》，第9期，1935，頁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