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接到月[陸-坴+翟]法師的信,說福善法師死了,這個消息傳到後,我的心裏頓時變成了空虛,人生所有歡,憎,幻想,希望都變成了幻化泡影,心門所集蓄的祗提陰鬱,苦悶,煩燥……。在十分陰鬱沉悶空氣中,我的一顆心,不斷地昇沉跳動!
想不到我與他(死者)分別僅僅八天,他竟遽然辭別了這個悲劇的世界,也許他現在比人世獲得更好的安慰。八天前,我們還在玉佛寺討論佛教當前許多問題,尤其佛教徒如何認識現實的環境,以及國佛教代表大會如何開的問題。最後又談到大師明年六十壽辰,我的建議,仿效為 蔣主席祝壽辦法,鼓勵全國佛教徒獻校祝壽,定名太虛中學,至少每省要辦一所。他對我的建議十分同情。我並且 告訴他江蘇正在運籌中。熟知八天後的一個具有堅強毅力與富有革新思想佛教的青年,竟會因傷寒而致死!哀,我彷彿悟解了世界畢竟是空虛的,人生是渺茫幻化的,這是一個現實的啟示!
在我們許多青年當中,福善要算一個前進派的青年,他到死才三十二歲,他讀書的歷程,由鎮江到閩南、武昌、重慶。在這個短短十幾年當中,不斷地努力奮鬥,成為佛教中最有希望的一個青年。他不但天資過人,風度高雅,思想前進,並且很勇敢,率直為佛教服務,在抗戰期間隨侍大師編輯海潮音宣傳抗戰的真義。勝利後銜大師命是和尚中第一個由重慶飛到收復區,在黑暗中過了整整八年日子的淪陷區同胞,把他當為天使看待,大家都認為他是最幸運的,同時他的確也給他們帶來了無限興奮與安慰!因為我們都是酷愛真理,要求新生命的人,他要求新生命似乎比我們更切實!更真誠!
上海,是東方世界性文化都市,大師為了發展佛教文化事業,想樹起一個新文化作風,創設一道光明的橋樑,化導一班沉迷於物質生活漩渦人渡過這黑暗世界的途徑!覺群週報是適應這個要求而出世的,他是擔任這個堅苦卓絕任務。覺群與中淹是佛教中兄弟刊物,在這一年中,我們論調與主張,無論是護教,護國,都是一致的,我們有許多理論與主張雖然沒有能具體的實現,但至少在全國人民腦海中發生了深刻的反響,同時,我們都很相信將來對佛教,會有很大的貢獻,那知我們的一切希望,現在都變成渺茫的春夢!
在十分陰鬱沉悶的空氣中,我無力抑制自己強烈的情緒。不能自由思想,更想不出什麼!他的死祇給我們一個嚴重的教訓與啟示,他的死,證明了世界是空虛的,人生是幻化渺茫的!他的死,警覺了我們人生觀樂,幻想,要求一切都是渺茫的春夢!他的死,堅定了我們求證真理的決心,佛陀畢竟是偉大的!
我們對於福善法師的死,除掉悲傷,哀悼苦悶,還說什麼!?
東初,〈還說什麼〉,《覺群週報》,第2卷第34/35期,1947,頁7。